多比望着她平和的蓝眼，忍不住开始想，或许它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眼前的小姐。

小姐是温柔的，小姐是刻苦的，小姐总在灯下读书到深夜，细瘦的肩头轻轻耷拉着毛毯。

从不抱怨，总是礼貌得体，嘴角永远挂着淡淡的笑。

随着时间流转，它能感觉到马尔福家对小姐越来越好了。她的首饰盒逐渐被填满，房间的陈设越来越精致，少爷去找她的次数也愈发频繁。

可是小姐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刻苦呢？

就像多比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用这样平静的神情，注视着死亡的来临。

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死神这座险峻的高峰前，无数的人崩溃、哀求着命运的垂怜。有的人哭泣，有的人疯狂挣扎，只为搏得一线生机。

而不是现在这般，一双蓝眼里只有冷漠到极致的淡然。

就仿佛生死，对她而言只是命运中最稀松平常的一环。已经翻越了无数座峻岭的她，今天不过是照例跨过一道早就计划好的坎。

奥莉摩挲着手中的药瓶，垂下眼，多比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叫它脊背发冷的——

杀意。

......

天色渐晚，未尽的夕阳洒在拉文克劳塔楼的石台上，扯出了一道又一道影子。

回到寝室的时候，夜色已经彻底降临，月光爬过地毯的花纹。

她低头，在脸上重新施了个混淆咒，抬眼对上曼蒂和帕德玛的目光，笑了笑。

“奥莉！”曼蒂朝她招手，“愣着干嘛？快来和我们打牌呀！”

她应声走去，陪两人专心致志地打了一晚上霹雳爆炸牌。

“你又输了，曼蒂。”

“你少得意，我那张牌再早一秒翻出来你就完了！”直到被奥莉强行塞进被窝，曼蒂还在咯咯笑着抗议。

奥莉轻声：“明天要早起上魔咒课，忘了？”

“唔......”曼蒂笑声一收，眼皮半耷拉下来，似乎真有些困了，“那你明天晚上再陪我玩。”

“好。”

奥莉靠在床边，静静等了半个小时，直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两张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小心地下床，拨开帘幕，在两人的脸上轻轻亲了下。

“一夜好梦，姑娘们。”

她披上外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休息室。

下到一楼的旋转楼梯口处，她这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年级时复制的活点地图。

纸张在掌中展开，一串串名字浮现。

看到想要的名字时，奥莉轻轻、长长地松了口气。

随即她抽出魔杖，飞速挥舞两下，空中泛起涟漪，古代魔文的繁复符文凭空浮现——

“哗——”

寂静的夜色中，炽亮的金芒大盛。

【滋......系统受到外部影响，将强行从半休眠状态脱离......正在重新启动......】

“别装了，”奥莉懒懒道，“承认你从来就不是什么系统，很难吗？”

脑海中滋滋作响的电流声骤然一顿。

紧接着，一只沉睡已久的庞然巨兽在她脑内缓缓睁开了双眼。

奥莉身形一晃，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耳鸣尖锐作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语气依旧冰冷，却不再是之前一板一眼的电子音。

奥莉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抬手在四周布下静音咒与混淆咒，随即从挎包里拿出那只药瓶。

“我知道的很晚，晚到意识到你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系统，也不是什么凌驾于这个世界规则之上的存在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说。

“如果早知道你是一个具有自主意识的黑魔法寄生物.....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交给教授们处理。”

“然后让你被连根剥离，销毁。”

【那我也会直接杀了你。】

奥莉淡淡嗯了一声：“猜猜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

也许是知道她命不久矣，“系统”竟也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三年级。】

“答对了。从那年起，你布置的学年任务变得简单了许多。头两年，你总是威胁说，不完成就会抹杀我，但那一年你没有。”

“还有，”她继续补充，“在好感任务系统更新时，你无法理解人类情感，却用了‘我’来自称，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有自主意识了。”

【真正确定的时候，是我休眠的四年级？】

“嗯，不仅是你，还有一位好心的穆迪教授，间接帮我确认了你的存在。”奥莉拨弄着药瓶，语气平淡。

“我向那位黑魔法大师请教了很多问题，包括像你们这种生物，是否拥有灵魂——”

“他说有。”

她掀起眼皮，懒洋洋问：“我的灵魂呢？被你吃得还剩下多少？”

【运气不错。你还剩下大约几小时的时间。最后一段融合仍在进行。】

【在零点到来之前，我会陪你走完最后一程——然后，我将正式接管你的身体。】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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