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松针的清苦钻进鼻腔时,我正被明璃拽着胳膊往外走。
她发梢沾的水珠落在手背上,凉得像颗碎冰——这丫头刚才明明抢着要挡在我前面,此刻倒先被雾气打湿了。
“慢着。”明霜突然停步,指尖在我腕间轻轻一按。
她素白的衣袖扫过我掌心的魂灯,灯焰应声颤了颤,“心跳比平时快三成。”她抬眼时睫毛上还凝着雾珠,“方才那爆炸震到心脉了?”
“哪有。”我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另一只手被明璃攥得发紧。
这小妮子嘴上说着“谁稀罕你回来”,手劲倒大得能捏碎核桃。
魂灯的暖光漫过我们交叠的手背,将三道影子融成模糊的一团。
“灵魂燃灯,不过是引火。”
沙哑的声音裹着风撞进耳朵。
我抬头,见入口处的黑雾正缓缓翻涌,幽灵仍裹在那团混沌里,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他的瞳孔泛着幽蓝,像两簇烧不尽的鬼火:“魂灯会照出一切虚假,但也会引来真正的猎食者。”
明璃立刻皱起眉,指尖悄悄摸向腰间的玉笛——那是她用千年寒竹炼的法器,吹一声能震碎三境以下修士的魂魄。
“老神棍又来卖关子。”她哼了声,却没真动手,毕竟这幽灵从试炼开始就在引导,虽神神叨叨,倒没害过我们。
我握紧掌心的魂灯。
灯焰突然烫了几分,像是回应我的动作。
神识探进去时,分明能触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波动——那是张星残魂里最后那声“悔”吗?
还是说...我盯着灯芯上跃动的银焰,突然想起《玄体素针解》里那句“魂若有灯,万邪不侵”。
或许这灯从不是我在控制,而是它在选择能驾驭它的人?
“阿白?”明璃扯了扯我衣袖,“发什么呆呢?该——”
话没说完。
我下意识挥动魂灯,灯焰骤然拉长三寸,在左侧十丈外的灌木丛上投下一片扭曲的阴影。
那阴影像团被揉皱的黑纸,边缘正渗出细密的血线。
心跳陡然加快。
我能清晰“看”到那团阴影里的灵魂波动——和张星方才被我封印时如出一辙的扭曲黑焰。
他根本没彻底消散!
“明璃。”我压低声音,魂灯往那方向又送了送。
灯焰突然凝成银针形状,“张星的魂影分身。”
明璃的玉笛已经抵在唇边。
她眼尾微微上挑,妖冶的桃花眼里漫过冷光:“看来有人舍不得我们呢。”话音未落,她指尖在笛孔上一旋,清越的笛音裹着风刃劈向阴影。
明霜的动作更干脆。
她素手轻抬,三枚冰棱从袖中飞出,在我们身周布成三角阵。
冰棱表面浮起细碎的符文,将我、明璃和她自己圈在中央——这是她新创的“冰心结界”,能同时防御物理攻击和魂术。
“各位小心!”
熟悉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之前在试炼外帮忙的热心修士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手里捏着三张黄符,正急急忙忙往地上贴:“我这有‘九宫镇邪符’,能暂时困...困...”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盯着那团阴影的眼神骤变,“这是...魂影分身?那家伙至少舍身境!”
我没接话。
魂灯的光此刻正像活物般缠着那团阴影,把张星的轮廓一点点拽出来——他半边脸还是人形,另半边却爬满黑色触须,正疯狂撕扯着周围的空气。
最让我发寒的是他的眼睛:本该是眼白的地方全是翻涌的黑雾,瞳孔里映着魂灯的光,像饿鬼盯着最后一块肉。
“阿白。”明霜突然抓住我手腕。
她的手冷得不正常,“他的目标是魂灯。”
我当然知道。
张星之前在试炼里拼了命要夺魂灯,现在残魂未灭,肯定是想趁我们松懈时抢灯。
可他明明被我用封魂结界炸碎了,怎么还能留分身?
难道...我想起他最后那缕残魂飘到我面前时的嘴型——“悔”,或许不是悔贪心,而是悔没藏好后手?
“嗤——”
魂灯突然爆出一声脆响。
灯焰猛地蹿高,直接穿透了张星的魂影分身。
那团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触须瞬间缩回,却在原处留下一道血痕。
我看见张星的脸从血痕里挤出来,半边嘴角咧到耳根:“好个魂灯...果然能照破我所有伪装...”
他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镜,刺得人耳膜生疼。
明璃的笛音已经织成网,将他困在中间;明霜的冰棱开始凝结寒霜,在他脚下铺出冰牢;热心修士的符纸全部燃尽,化作金色光网从头顶压下。
可张星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他指尖凝结的黑雾——那是要强行夺灯的前兆。
我捏紧魂灯,感受着灯焰在掌心跳动的节奏。
这盏灯从觉醒那天起就在告诉我:灵魂从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泥,而是能焚尽一切的火。
此刻它烧得更旺了,像是在说:来,让我看看,这所谓的猎食者,到底有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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