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拐沉重地杵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每一次支撑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伤痛,尤其是左臂,那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残余的撕裂痛楚如同跗骨之蛆。陈默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矿洞入口那片如同巨大伤疤般的乱石坟场。
眼前的景象,比矿洞深处的黑暗更令人窒息。
天地之间,被一片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暗沉灰霾所笼罩。这灰霾粘稠、厚重,如同凝固的墨汁,将光线扭曲、吞噬。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灰霾深处,无数道无声扭动、炸裂的惨白色闪电,如同死神的爪牙,将这片死寂的大地映照得一片惨白,勾勒出扭曲怪诞的剪影。
视野被压缩到极限,勉强能看清身前十几步的距离。脚下是龟裂的、覆盖着厚厚灰黑色尘埃的土地,混杂着冰冷的泥浆和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曾经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此刻只剩下模糊、死寂的黑色轮廓,如同大地裸露的嶙峋骸骨。枯死的、呈现出诡异灰白色的树木扭曲着伸向灰霾笼罩的天空,如同垂死挣扎的手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尘埃、腐朽植物、血腥和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惰性污染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和沉重的压抑感。
这就是剧变后的世界?一个被“毒灵气”彻底侵蚀的末日坟场。
陈默拄着木拐,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如同吞下细碎的冰渣。他抬头望着那翻涌的、仿佛随时会压垮一切的灰霾天穹,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渺小感瞬间攫住了他。前路在何方?生机在何处?
【…外部环境…惰性污染浓度…高位…持续侵蚀…】
【…建议…保持核心力场…最低消耗…】
【…方向…未知…生存资源…检索…无…】
系统的提示冰冷地陈述着绝望的现实。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沾满泥污血渍的青色执事外袍,这层薄薄的布料在冰冷的灰霾中几乎无法提供任何保暖。饥饿和干渴如同两只凶兽,在虚弱的身体里疯狂啃噬,胃部因长久未进食而阵阵痉挛,喉咙干得如同火烧。怀里那块从林风身上搜刮来的、硬得像石头的粗粮饼,他不敢多吃,只撕下指甲盖大小的一角,含在嘴里,用唾液慢慢濡湿,艰难地咽下。那点微末的食物,如同杯水车薪。
必须找到遮蔽所!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找到食物和水!
他的目光(感知)如同探照灯,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艰难扫视。倒塌的矿工棚屋如同巨兽的残骸,半埋在灰黑色的尘埃里。更远处,隐约能看到一些更大的、同样倾颓的建筑轮廓,似乎是矿场外围的仓库或者管理区域。
他选定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一片相对密集的废墟轮廓,或许能找到些许遮蔽。他拄着木拐,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个行走在无边荒漠中的幽灵,朝着灰霾深处挪去。
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地面的泥泞和散落的碎石让他步履蹒跚,左臂的麻木和剧痛交替折磨着他的神经。灰霾如同冰冷的幕布,不仅遮蔽视线,更带着一种沉重的粘滞感,仿佛行走在无形的泥沼之中。体内那颗沉寂的毒核,如同被冰封的火山,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覆盖身周尺许的惰性力场,勉强驱散着最直接的污染侵蚀,却也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体力。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百米,却感觉耗尽了所有力气。陈默靠在一堵半塌的土坯墙边喘息,冰冷的汗水混合着灰尘从额角滑落。他取出那个小小的、从林风储物袋里搜刮来的油纸包,捻了一点点劣质的淡黄色金疮药粉,颤抖着撒在左臂包裹的布条上——那是之前被灰白雾气侵蚀最严重、皮肉翻卷的地方。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和辛辣感,但效果聊胜于无。
就在他处理伤口时,他那微弱却异常敏锐的感知力,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人类的生命波动!
就在他藏身的这堵断墙后面!
那波动极其微弱,带着一种幼兽特有的孱弱和……极致的恐惧!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
陈默的动作瞬间凝固!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的毒砂袋,冰冷的砂砾隔着布料传来死亡的触感。他屏住呼吸,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绕过断墙。
断墙后,是一个被坍塌的房梁和瓦砾半掩的角落。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
那是一只……幼狼?
体型只有家猫大小,通体覆盖着稀疏的、呈现出一种病态灰黑色的绒毛,湿漉漉地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它的四肢细弱,此刻正微微颤抖着,一双本该充满野性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瞳孔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一种濒死的虚弱。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的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横贯其上,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灰黑色的粘稠组织液,正汩汩地渗出,染红了身下冰冷的泥土。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显然已经感染了惰性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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