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织纹解码
晨光如澄澈的溪流,无声漫过广袤草原,将蒙古包晕染成温柔的淡金色。包内,古丽巴哈尔盘腿端坐,头颅微垂,银针在她布满岁月沟壑的指间灵巧游弋。金线随着老花镜片谨慎的移动,在苎麻布上折射出细碎跳跃的光斑,如同无数微小星辰在指尖诞生又湮灭。悬在绣绷上方的菌丝智能绣架,正将哈萨克族古老的太阳纹路——那象征永恒与循环的庄严图腾,精细转译成悬浮于空中的全息投影。根根细密的菌丝在光流中伸展、缠绕,如同编织命运的透明琴弦,古老纹样在虚无中徐徐旋转,散发着超越时空的辉光。
“您订的奶茶到了。”门帘被猛地掀开,一道年轻的身影裹挟着草原清晨的凉气闯入,瞬间割裂了包内沉静的光影。十八岁的腾格尔,耳垂上一点银钉在闯入的朝阳里闪过锐利冷光。他漫不经心地将保温杯“哐当”一声搁在绣架旁,视线牢牢锁在手机屏幕上。激烈尖锐的赛车引擎轰鸣与轮胎摩擦声浪,蛮横地冲撞着空气里原本静谧流淌的刺绣时光。
老人指尖骤然一颤。那根承载着光与岁月的银针,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惊扰了魂魄,竟在凝滞的瞬间,无情地刺破了她饱经沧桑的指腹。一滴饱满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又无声坠落,在绷紧的、尚未完成的芍药花苞图案旁,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印记。
就在这瞬息之间,悬于绣绷上方的菌丝智能绣架骤然发出急促尖锐的警报蜂鸣!红光急促闪烁,笼罩了整个狭小的空间。那原本庄严旋转、象征循环与永恒的太阳纹路全息投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瞬间扭曲、崩解!碎裂的光线疯狂地重新组合、扭动,竟在眨眼之间,重塑成一个线条狂野、充满速度与撕裂感的虚拟赛车图腾!引擎的嘶吼仿佛从那扭曲的光影中直接喷薄而出,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说了别碰我的绣架!”腾格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噪音和意外同时激怒的暴躁。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抓起那方沾染了祖母血迹的苎麻布,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他手机屏幕上那个风驰电掣的游戏角色,也“轰”地一声狠狠撞上了虚拟赛道边冰冷的金属护栏,化作一团刺眼的爆炸光效。
“这……这是给你绣的升学礼……”古丽巴哈尔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在刺耳的警报与游戏噪音的缝隙中传递出去。
然而,少年已如一阵裹挟着怒气的风,狠狠摔下厚重的门帘。帘子沉重地拍打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内外世界。蒙古包里只剩下骤然冷却的寂静,绣绷上那朵仅绣了一半的芍药花苞在惊扰后显得格外孤寂,断裂的金线在绷架上茫然垂落,几缕纤细的菌丝从绣架边缘悄然探出,在断裂的丝线间无措地缓慢爬行、缠绕,仿佛也在无声地寻找着被骤然切断的路径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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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毒辣异常,无情炙烤着草原,将空气都蒸腾出扭曲的波纹。合作社那间充当临时机房的铁皮板房,更是闷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灰尘、电子元件过热和汗水的独特气息。陈朝阳背心早已湿透,紧紧贴在后背上,他正费力地踮着脚,用扳手拧紧云脑服务器机柜侧面一颗松动的螺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洇湿了工具箱边缘的绒布。
角落里,腾格尔旁若无人地蜷缩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年轻而专注的脸庞,手指在屏幕上疯狂划动,带出模糊的残影,引擎的咆哮和摩擦声从他廉价的耳机里隐隐泄出。
“嘿,小子!”陈朝阳喘了口气,用袖子抹了把快流进眼睛里的汗,“过来搭把手?你奶奶可是在我耳边念叨八百回了,说你对编程那玩意儿特有天赋,脑子转得比草原上的鹰还快……”
“我只对赛车引擎感兴趣。”腾格尔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对外界干扰的不耐烦。他正操控着虚拟赛车冲过一个刁钻的S弯,指尖在屏幕上几乎摩擦出火花。
“天赋这玩意儿,谁知道呢……”陈朝阳无奈地摇摇头,话还没说完——
整个机房毫无征兆地被一种极其诡异的幽蓝光芒彻底吞没!那光芒并非均匀散布,而是如同无数条疯狂的蓝色毒蛇,从所有仪器的缝隙、屏幕的边缘、甚至通风口处骤然喷射、扭动、频闪!刺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细小生物急速爬行的“沙沙”声从头顶传来,伴随着“噗噗”的闷响,大量灰白色的、半透明的菌丝体,如同决堤的粘稠洪水,猛地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网格中喷涌而出!它们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冷滑腻感,瀑布般倾泻下来,瞬间覆盖了最近的几台显示器,并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沿着机柜外壳迅速蔓延攀爬,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缝隙。
整个云脑系统失控了!尖锐的、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浪瞬间将赛车游戏的音效彻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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