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沸血羹的霸道药力在尹妙体内持续燃烧了整整两天。每一次进食都如同经历一次小型的火山爆发,辣得她浑身冒汗,逼出的寒气在体表凝结成一层细密的、带着灰败色泽的霜珠。痛苦是剧烈的,但效果也极其显着。深入骨髓的阴寒被强行拔除,丹田内那颗布满裂痕的金丹,在持续的暖流滋养和百草婆婆的丹药辅助下,旋转的速度终于快了一丝,黯淡的光华也勉强稳定下来,不再有溃散的迹象。识海中那颗残破的魂丹雏形,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但那种尖锐的刺痛感也缓和了不少,如同暴风雨后暂时平静的海面。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魂丹的严重受损,让她大部分时间依旧在昏睡中度过。直到第六天,她才感觉精神恢复了些许,能够清晰地感知外界的声音。
“……百草长老,尹安那小子……又在砺剑台练了一整晚了。”一个略显无奈的中年男声从药庐外的小院传来,是负责砺剑台日常值守的陈姓执事,“他这十来天,简直魔怔了!除了长老您规定的两个时辰基础吐纳和药浴,其他时间全泡在台上!那套‘踏风步’的基础步伐,他硬是练到脚底磨出血泡都不肯停歇……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他就抿着嘴,说‘不够快,不够稳’,再问就只摇头……”
百草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了然:“随他去吧。那日守静谷动静太大,他又天生灵觉敏锐,定是感应到了什么。这股劲儿憋在心里,不让他发泄出来,反而容易成执念,伤了根基。”
“可他还那么小,这样练下去……”陈执事的声音满是担忧。
“无妨。你多留意些,别让他真把自己练废了就行。另外,给他准备的药浴,药材再加三成,用我新配的方子。筋骨劳损的丹药也加倍。”百草婆婆吩咐道。
外面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尹安……练到脚底出血泡?尹妙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眼前瞬间浮现出弟弟那张总是带着倔强、却又格外依赖她的小脸。那天心脏剧烈的抽痛,还有那仿佛碎裂的预感……是尹安感应到了她和玉佩的变故吗?
一股强烈的心疼和想要立刻见到弟弟的冲动涌了上来,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移动带来的剧痛。
“婆婆……”她哑声开口。
百草婆婆闻声走了进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想出去透透气。”尹妙靠在枕头上,声音微弱却带着坚持,“就……去砺剑台那边看看……远远地看一眼就好。”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连下床都困难,更别说走到砺剑台。但她必须去,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百草婆婆皱眉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还有那眼中不容置疑的恳求,最终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罢了,拗不过你。宁丫头!”
“在!”尹宁立刻从门外探进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姐姐能说话了,她比谁都高兴。
“去,把药庐后面那张带轮子的竹躺椅推来,铺上最厚的软垫。再去库房取一张‘暖阳符’来。”百草婆婆吩咐道。
不一会儿,尹宁吭哧吭哧地推着一张铺着厚厚兽皮软垫的老旧竹躺椅进来了。百草婆婆亲自动手,将一张散发着柔和暖意的符纸贴在躺椅靠背内侧。然后在尹宁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尹妙。
仅仅是坐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眼前发黑,浑身冷汗直冒,后背的烙影核心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丹田和魂丹也一阵阵悸动。她咬着牙,硬是没哼出声,在百草婆婆的支撑下,极其缓慢地挪到了竹躺椅上。厚软的垫子稍稍缓解了骨头的疼痛,暖阳符散发的温和热量包裹着她,驱散着清晨的凉意。
尹宁推着躺椅,百草婆婆在一旁护持,三人缓缓离开药气弥漫的石屋。
清晨的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尹妙贪婪地深吸了几口这带着自由味道的空气,精神似乎又好了一点点。躺椅的轮子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辘辘声,碾过沾着露水的草叶。
砺剑台所在的山头渐近,那熟悉的、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和金铁交鸣声也随风传来,越来越清晰。
当竹躺椅被推到砺剑台边缘一处视野开阔、又能避开大部分弟子注意的石坪上时,尹妙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偌大的砺剑台一角,其他弟子或捉对练习,或独自磨砺招式,呼喝阵阵,剑光闪烁。只有那个角落,异常安静,只有单调而迅疾的脚步声在反复响起。
是尹安。
他身上穿着最小号的宗门练功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瘦小的身板上。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仿佛燃烧着两簇幽暗执拗的火焰。
他脚下踏着的,正是那套基础身法“踏风步”的起始九步!步伐极其简单:前踏、侧滑、回旋、急停、折返……然而此刻由尹安踏出,却带着一种与年龄和境界完全不符的专注与……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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