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分,冷艳锯准时被尿憋醒,发现张帅的床铺整整齐齐——不是内务标准的那种整齐,而是根本没人睡过的整齐。
他顺着隐约的呻吟声摸到洗漱间,看见张帅正对着镜子往嘴角贴创可贴。
"哟,又去'补课'了?"冷艳锯靠在门框上,看着镜子里那张青紫交加的脸。
张帅咧嘴一笑,结果扯到伤口"嘶"了一声:"刘教官今晚教的是'如何在被踹飞时保持优雅落地'。"他转身展示后背的鞋印,"看,正宗的鳄鱼牌作战靴,42码。"
冷艳锯注意到张帅手里攥着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烟盒上还有半个血手印。"你这烟..."
"战利品。"张帅得意地晃了晃,"老刘揍累了抽根烟,我趁机说'教官我给您点上',他顺手就把烟盒塞我兜里了。"他模仿着刘淮水的粗嗓门:"'滚蛋!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张帅肿得像馒头的脸颊上,那笑容却灿烂得像是刚中了彩票。
周末的休息时间成了张帅的"挨揍心得分享会"。他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用罐头盒自制的烟灰缸,活像个传道授业的禅师。
"知道为什么我能笑着挨揍吗?"张帅吐了个烟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因为我给每块淤青都起了名字。"
冯大嘴差点被口水呛到:"啥?"
"这块叫'般若',"张帅指着左脸的淤青,"提醒我要有智慧;这块叫'菩提',"又指了指右肩,"告诉我要觉悟。"他掀开作训服,露出后背的鞋印:"这个特别完整,我管它叫'如来神脚'。"
冷艳锯看着这个把伤痕当勋章的家伙,突然想起刚到学员队时,张帅因为被子叠不好被罚洗全队袜子,结果这货用家里寄来的五粮液当洗衣液的往事。那时候他还会哭着给家里打电话,现在...
"最新研究成果,"张帅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当你把教官的皮带声想象成木鱼声,挨揍就变成了开光仪式。"
周三的战术训练课上,阳光把橡胶垫晒出一股焦糊味。刘淮水挽起的作训服袖口露出小臂上盘踞的伤疤,像条蜈蚣在演示擒拿动作时一伸一缩。
"近身格斗要把握三个要点!"他铁钳般的手掌扣住张帅手腕的瞬间,全班新兵都听见了关节错位的"咔"响,"快、准、狠!"
张帅第十次被摔在垫子上时,后背与橡胶碰撞的闷响已经带上了熟稔的节奏感。
他像条搁浅的鱼般弹动两下,迷彩服后背蹭满了垫子上的防滑颗粒,远看像长了层灰绿色的苔藓。
这次他没急着爬起来,反而从裤兜里慢悠悠摸出管药膏。
"报告教官!"张帅举起那管马应龙,塑料管在阳光下折射出滑稽的粉光,"您右手肘关节肌腱炎发作三次了,这个比膏药好用。"
训练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汗水滴在橡胶垫上的"嗒"声。李拥军正偷喝的水从鼻孔喷了出来,在垫子上滋出个小喷泉。
冷艳锯的战术笔记从指间滑落,纸页哗啦啦翻动像是突然起了风。
刘淮水的表情像是同时被十把枪指着。他右肘确实在隐隐作痛——那是去年边境演习时在岩壁上撞的旧伤,连军医都不知道他今天复发。
"你..."教官的武装带扣"咔嗒"响了一声。
"我观察您演示反关节技时,右臂旋转角度比标准少15度。"张帅还躺在垫子上,语气活像在讨论板报配色,"而且每次摔我之后都会无意识摩挲肘关节。"
刘淮水的手正悬在半空,距离自己右肘还有两公分。这个发现让他看起来像尊突然死机的机器人。远处树上的知了适时地叫起来,仿佛在给这场荒诞剧配乐。
"全体都有!"教官突然暴喝,"俯卧撑两百个!"
学员们哀嚎着趴下的同时,刘淮水一把抢过药膏。他拧盖子的动作太猛,乳白色药膏像挤牙膏似的飚出老远,正好糊在张帅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上。
"你,"教官用武装带指着张帅,"今晚加练擒拿对抗。"转身时又补了句,"带着这玩意儿。"
张帅看着教官大步离去的背影——那人右胳膊甩动的幅度明显比平时大了些,作训服后领口露出的膏药边缘已经卷了起来,像面投降的小白旗。
"狗不咬,使棍戳,你他妈疯了?"李拥军边做俯卧撑边从牙缝里挤话,"老刘上次发火,让整个三区队抱着圆木跑了十公里!"
张帅把指尖的药膏抹在作训裤侧缝,那里早被磨出了毛边。他望着训练场边缘的器材室,刘淮水正站在阴影里研究说明书,瞄准镜反射的阳光在墙上投出个晃动的光斑。
"知道为什么选我当示范吗?"张帅突然压低声音,"上周他办公室的玻璃板下,压了张全军美术展的通知书。"
冷艳锯的俯卧撑动作顿在半空。他想起昨天路过中队部时,透过窗户看见刘淮水正用沾口水的手指,小心翼翼翻动一本《军事美术构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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