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最初是为了满足骑兵的需要,上岱镇道路很宽敞,三、四架包厢麟驹车并驾齐驱都不显得拥挤。
考虑到麟驹已经跑了一天,两人在逛了一阵后还是决定先入住,把麟驹安顿下来。
柳雨薇一眼相中家挂着幌子“梧桐客栈”的店铺。
眼见有车辆进院,小二热情地跑过来招呼。
“俊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脸上堆满笑容。
“住店,你们这一晚怎么算?”陆桥问。
“七十文到一百二不等,看你们要什么房。”小二搓搓手。
“还行,我们看看房吧。”陆桥跳下车,转手伸手扶住柳雨薇。
小二也没闲着,他解开麟驹和车辕,动作麻利,嘴上还念叨:“你们的麟驹需要喂食吗?一顿十文钱。需要的话我先给你们麟驹弄点豆料,行李就待会儿卸。”
“要的,有劳。”陆桥说。
“行李一定要卸吗?你们这有贼?”柳雨薇扶住帷帽,飘飘然地跳了下来,白纱飘动,小二只觉眼前一亮。
小二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这有人值夜的,但还是会建议客官们把贵重物品携带上楼。”
眼见柳雨薇点头,小二朝着旁边招手,“家宗,麟驹一匹,上豆料!”
“好!”马厩中传来一声粗犷的回答,但不见其人。
小二立刻向陆桥和柳雨薇比出个“请”的手势。
三人离开后,马厩中走出一名高大、赤裸着上身的壮汉,他穿着短裤和布鞋,肩扛麻袋。
单手打开一间厩房,“马师傅,请。”
说完,他放下沉重的麻袋,哗啦啦地往石槽里倒。
“吃吧,对了,需要方便尽量就在这里解决,镇上街道禁止麟驹大小便。”
……
陆桥从外院走进客栈。
这里的建筑风格和泗水乡的石头厝完全不同。
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院墙采用土夯,保留双层夯土墙,夹层填充碎石与陶片,墙面外倾五度。
柳雨薇好奇地问:“为何这里的院墙都是往外倾的?夹层里还塞碎石?”
小二侧身回答道:“这里的房子是军屯改的,夹层这样是为了兼具保温和防箭功能。墙面外倾是防攀, 原本上面还附着铁丝,都被我们拆除了。”
柳雨薇轻轻点头。
进门时,小二拍了拍大门,“双层榆木门板外包铁皮,原用于抵御火箭、强弩和枪械。”
陆桥刚刚进门,就感到眼前一亮。
这里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太多。
客栈的一楼不大,摆放了六张八仙桌,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吃饭,但胜在干净整洁,空气清爽,凉意扑面而来。
四面的壁灯已经被点亮,八仙桌其中的两张已经有人了,一桌是独自吃饭、穿着短衫的大汉,一套镌刻了符文的皮革装备放在一边。
另一桌人多些,是三人,他们的菜才刚刚被端上来。
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家,他腰身挺立,鸦青直裰裹着修长躯干,坐在那里像一杆陈年老竹;
一名锐意青年,身着玄色锦衣,束腕处缠着褪色帛带,眉宇间攻击意味明显,如同出鞘的刀;
还有一名女孩,陆桥没有多看,她坐的是上座,但由于陆桥是从马厩处的侧门进来,只瞅了眼背影,嗯……穿得金灿灿的,发髻上金丝编。
他们的菜品倒是和外面两家酒肆的差不多,估计是爆炒一类,多油多盐多辣椒。
“咱们先看看上房。”小二拐进上楼梯拾阶而上。
楼梯是稳固结实的实木,发出低沉的“咚咚”声。
小二先将两人带上了三楼,这里安静宽敞。
他拿出刚刚从前台拿来的钥匙,打开一间空房。
房内的装潢着实吓了陆桥一跳。
门口放着六折刺绣屏风,绣的是《千里江山图》,凑近了能看见江上渔翁的斗笠还在滴水珠儿。
进入房内,空气中飘荡着薄荷香。
地面是青砖打底,上头叠铺湘竹席,小二介绍道,“这种竹席,如果赤脚踩上去会先觉着凉,三步后暖意就开始从脚心往上窜。”
房间是南北朝向,内部宽大,面阔约十米,进深三米。
屏风背后入门就是前厅,茶几座椅等一应俱全,推开窗户,镇内夜景可以瞅见大半。
左边是浴所。
松木屏风后摆着黄铜浴斛,一旁的抽屉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香薰和花瓣。
右手边是寝间,被垂下的帷幕环绕。
“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是大床,这般尺寸都进不来门,我们拆卸后进来装的,大小足够躺四、五个人。”小二眯着眼介绍道,“这样的床,最适合年轻夫妻。”
这实在太符合柳雨薇的调性了,而且是大床,恰好免得柳雨薇的尾巴掉下去,如果她想变出尾巴的话。
陆桥自知已经逃不掉,哆哆嗦嗦地表达自己的抗议说:“你不是说是七十文到一百二十文吗?这未免有点超规格。”
小二笑着说,“这就是一百二十文的上房呀!”
陆桥一愣,惊喜地说,“啊?”
柳雨薇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上房不好。”
小二拘谨起来,“仙子请赐教。”
“首先,卧房应该讲究人气,不应超过十平,只有人气聚的屋子才能保持活性,否则屋会‘死’。这就是为什么君王卧房都控制在十平。”柳雨薇迈动脚步,侃侃而谈,“你们家卧房虽然合适,但是和前厅、浴所没有隔开,空间太大。夫妻入住也只能说勉强。其次,帷幕配折窗,空气流动时帷幕才能起起伏伏又遮住卧房光景,你们空有帷幕,卧房无窗,便是死幕……”
“仙子仙子。”小二迟疑地向柳雨薇拱手,“您看这样,原本我们这里沐浴和熏香要额外付费,如果您能勉强看上,这间上房今晚您就先住下,一百二十文。您如果看不上,我带您二位去看看中等房?中等房倒是小些。”
柳雨薇摇了摇手指,“一百二十文,加宵夜,不用太复杂,米糕汤圆之类的就行。”
小二苦笑,“这……这……”
陆桥这时候开口了,“待会儿我们也需要晚饭,如果可以就一起在你们这里吃饭。”
“成,我这就给二位安排。需要我们帮忙搬行李吗?”
“付钱吗?”陆桥问。
“这……要一……”
“不用了,我们自己拿贵重的。”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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