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内殿之中。

曹皇后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封刚送进宫的家书，眼神落在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牡丹上，却久久未动。

贴身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近，低声道："娘娘，该用膳了。"

曹皇后这才回神，将家书折好放入袖中，淡淡道："听闻华贵妃的母亲昨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嬷嬷犹豫了一下："是，王大娘子直接打上了康府，听说......打得康大娘子好几日下不了床。"

曹皇后唇角微扬："倒是个烈性子。"

嬷嬷小心翼翼道："外头都说盛家女眷太过彪悍，有失体统......"

"体统？"曹皇后轻笑一声，"御史台那群人，除了'体统'二字，还会说什么？"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端庄却略显苍白的面容："本宫倒是羡慕那盛家五姑娘有个这般的母亲。"

嬷嬷一愣："娘娘？"

曹皇后指尖轻抚过镜面："为母则刚。王大娘子能为了女儿豁出脸面去拼命，是多少深宅妇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晚膳时分，曹皇后只略动了几筷子便搁下了。

"娘娘，可是膳食不合胃口？"嬷嬷担忧地问。

曹皇后摇头："本宫只是想起华贵妃今日在福宁殿的事。"

嬷嬷会意，低声道："听说贵妃娘娘当着官家的面，把御史台骂得狗血淋头，官家却......"

"却觉得她骂得好。"曹皇后接过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才是真的宠爱一个人的样子吧？哪怕是她的坏，都觉得好。"

嬷嬷不敢接话，只默默替她添了杯热茶。

曹皇后望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道："你说，若本宫也像华贵妃那般肆意一回，官家会如何？"

嬷嬷吓得手一抖："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怎能......"

"是啊，本宫是一国之母。"曹皇后轻叹，"所以连羡慕，都只能藏在心里。"

正当殿内气氛沉闷时，外面突然传来宫女惊喜的声音："官家驾到——"

曹皇后一怔，连忙起身整理衣冠。

赵祯大步走进来，见皇后要行礼，摆手道："皇后不必多礼。"

曹皇后温声道："官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赵祯坐下，接过茶盏："朕刚从福宁殿过来，顺路看看你。"

曹皇后垂眸："官家辛苦了。"

赵祯看了她一眼，忽然道："皇后可听说了这两日的事？"

曹皇后指尖微紧，面上却不显："官家是说......盛家的事？"

赵祯点头："华贵妃今日还跟朕闹脾气，说外头人给她起外号。"

曹皇后小心翼翼道："官家不觉得......贵妃有些过于......"

"贵妃如何？"赵祯笑着接话，"朕倒觉得挺好。"

曹皇后心头一刺，强笑道："官家宽厚。"

赵祯忽然正色道："其实朕今日来，是有事与皇后商量。"

曹皇后抬头："官家请讲。"

赵祯沉吟片刻："朕打算让华贵妃协理宫中事务，皇后觉得如何？"

赵祯是真的觉得他和贵妃的三个孩子都大了，一些事情，还是亲生母亲来做方便些，不用多走几道宫令，方便。

曹皇后袖中的手猛地攥紧，面上却依旧端庄："贵妃妹妹聪慧能干，自然合适。"

赵祯满意地点头："皇后果然大度。"

待赵祯离开后，曹皇后独自站在殿中，久久未动。

嬷嬷心疼地唤道："娘娘......"

曹皇后抬手制止她的话，轻声道："本宫没事。"

她转身走向内室，背影挺得笔直："去把本宫那套《女诫》拿来。"

嬷嬷一愣："娘娘？"

曹皇后淡淡道："既然做不了真性情的人，那就做好一国之母该做的事。"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照在皇后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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