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变母巢,并非建筑,而是一头活着的、在荒神战场地壳深处缓慢蠕动的超巨型生物。
它的入口,是大地上一道不断分泌粘稠黑色生物质、如同巨大伤口般狰狞裂开的腔口。踏入其中,空气瞬间变得粘稠、灼热,充满了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那是高度浓缩的有机质分解和基因液混合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腔壁上无数缓慢蠕动、散发着幽绿或暗紫色荧光的生物组织提供着诡异的光源。脚下并非实地,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弹性十足、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的黑色菌毯,踩上去发出噗叽的闷响。
巨大的、由半透明生物膜构成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纵横交错,贯穿整个空间。透过薄薄的管壁,可以看到里面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或暗绿或深紫的液体,其中浸泡着形态各异、扭曲变形的胚胎或半成品熵变灵族。它们随着液体的流动缓缓沉浮,如同浸泡在培养皿中的噩梦标本。空气中充斥着低频的、仿佛巨大心脏搏动的脉动声,以及无数细微的、如同亿万虫豸啃噬的悉索声,共同构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摇篮曲。
“生物信号干扰强烈…导航失效。目标解毒剂…位于核心生物反应炉附近…但路径完全未知。”凌霜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被生物静电干扰的杂音。她走在最前方,双手各凝聚着一团极度深寒的冻气,将前方偶尔垂落、试图缠绕的粘稠触须瞬间冻结、粉碎。
陈墨白紧随其后,时空拓扑枪握在手中,枪尖微微震颤,撕裂着空气中无形的生物力场。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弦能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出去,扫描着周围蠕动的腔壁和管道,寻找着可能的路径或威胁。雷烬走在稍后位置,晶化的右臂低垂着,暗金裂纹在幽暗光线下更显狰狞,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浸泡在培养液中的扭曲生物,脸色铁青。璃魄则负责断后,虽然腰腹伤口在棱光方碑的紧急处理下已止血,但脸色依旧苍白,断裂的银枪紧握,银灰色的眼眸冰冷地扫过那些管道中沉浮的胚胎,带着刻骨的仇恨。进化后的“熵”体型太大,被留在了母巢外警戒。
“这些管道…像是输送营养和基因液的。”陈墨白低声说,他的弦能感知捕捉到那些粘稠液体中蕴含的庞大生命能量和混乱的基因碎片,“顺着能量流动最强的方向走?”
“只能如此。”凌霜点头,调转方向,朝着一条管壁最厚、内部流淌的紫色基因液能量波动最强烈的巨大管道走去。管道直径超过十米,如同通往地狱的肠道。
越往深处,景象越发骇人。管道不再仅仅是输送液体,其内壁上开始出现一个个巨大的、由生物膜构成的“囊泡”。这些囊泡如同巨大的卵,半透明,里面不再是胚胎,而是浸泡在粘稠紫色液体中的、几乎成型的熵变灵族!它们紧闭着复眼漩涡,身体覆盖着尚未完全硬化的黑色生物装甲,随着囊泡有节奏的收缩舒张而微微起伏,仿佛随时会破茧而出!
“加快速度!这里的活性太高了!”璃魄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不同于生物律动的、沉闷而密集的撞击声!
嘭!嘭!嘭!
声音来自旁边一条稍小的、管壁相对薄弱的支路管道。透过半透明的生物膜,隐约可见管道内部,似乎有大量人影在粘稠的紫色液体中疯狂挣扎、拍打着管壁!
“是人?!”雷烬失声叫道。
陈墨白和凌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陈墨白毫不犹豫,时空拓扑枪猛地刺向那管壁!
“嗤啦!”
蕴含空间撕裂力的枪尖轻易划开了坚韧的生物膜!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甜腥气的紫色基因液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大量浸泡在其中的人体,猛地涌了出来!
“小心!”凌霜低喝,双手向前一推,一股强大的冻气瞬间在前方形成一道冰墙,暂时阻挡了汹涌的液体洪流。
噗通!噗通!噗通!
十几具人体摔落在黑色的菌毯上。他们身上还残留着破碎的、样式陈旧的深空作业服残片,裸露的皮肤被紫色液体浸泡得苍白浮肿,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暗紫色纹路。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身体在菌毯上本能地抽搐、扭动。
“是…第七批深空探索队的制服样式!”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迅速蹲下身,扫描其中一人手臂上模糊的识别码,“编号…DX-07-134…确认!是失踪者之一!”
陈墨白的心沉了下去。看到同胞被扭曲成这种半人半怪物的状态,远比看到纯粹的怪物更令人窒息和愤怒。雷烬更是愤怒地一拳砸在旁边蠕动的腔壁上,暗金晶化的拳头砸出一个深坑,粘稠的黑色汁液溅出。
“他们…还有救吗?”陈墨白看着那些在地上抽搐、皮肤下紫色纹路还在微微发光的“人”,声音干涩。
凌霜的扫描仪发出急促的蜂鸣:“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基因序列被深度污染、强制改写…神经系统被强行接入母巢生物网络…逆转可能性…低于0.1%。”她的声音冰冷,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悲凉,“他们…已经是母巢的‘零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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