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问过神，为什么我找不到我的指骨，”织婆的声音在常乘脑中响起，“我完全看不到它们的痕迹，我知道它们就在我身边，我的骨头和你的一样刺痛。在我用车装着我的骨头的那一天，我就感觉到它不完整，缺失的骨头就在周围提醒着我，我无数个夜晚去那片地，那片林中找寻，我脑子里想的都是它，所有的东西都在发光，我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翻找草根一样四处挖地，所有的土粒都在发光，刺得我眼睛胀痛。神说，我会给你超越常人的力量，但你也无法窥探到它的秘密，以防走火入魔，你离它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纱，永远只差一指的距离。所以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我根本无法去刻意想它，你要对得起我给你的这份能力。”

“那你耐心一些好不好？这不是一言即定的买卖，我需要接近他们。”常乘一边调酒一边在头脑中回复。

“你的行动太慢了，他们就在眼前，而你还没有任何行动。”

“那你去求你的神啊！我不是强盗，也不是那些蜘蛛。”

“我一直是背着神与你交流，还有我可以随时收回你的力量，我是说连同你的生命一起，尽快。”

“知道了，别说了！”常乘大声说了出来，坐在吧台边的杜南风和杜向龙看向他，“不是说你们。”常乘连忙解释道，将杯中没有调完的酒倒掉，刚刚织婆的打扰让他放错了原料。

常乘仍然一边想着织婆的事情，一边重新调制客人的酒。织婆的催促让他感觉十分不爽，他可以接受任务，但他更注重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将一切细节都做到完美，不到最后一刻不流露真正意图。织婆的话只是让他意识到自己要加快一些，他真的觉得织婆可以心狠到杀掉一个人，于是他调着酒，偷听着杜南风和杜向龙的交谈。杜南风还惊讶于杜向龙知道他在哪里，常乘心想杜南风也就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去。而杜向龙则惊讶于杜南风完全没有遮挡身上的山蛩纹，而且也看到常乘的蝎尾，杜向龙倒像是那个黑面野人，杜南风只是解释道这里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杜向龙趁常乘去送酒时问杜南风。自打他进来就意识到那个酒保正是文清的前夫，他的眼神刻意地闪躲，慌乱地寻找杜南风，而常乘也配合着装作不认识他，也没有询问他需要什么。

“没看出来吗？酒保啊。”杜南风没好气地回答。

“是，可是......你知道他是谁吗？还有他身后的，我上次看到他时也没有......”杜向龙用手势配合他的话。

“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异了吧，像我们这样遗传的？”杜南风回头瞟了一眼常乘，“不知道真假，不过确实比我们好看多了。怎么了，他是谁啊？”

“文清，他是文清的前夫！”

“什么？”这个八卦让杜南风放下了酒，“那你们，你和文清，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不清楚，不过我们应该算是关系更近了一步，算是在一起了吧。”

“那常乘知道吗？你们见面时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我不确定。”杜向龙的余光看到常乘走了回来，停下了口中的话。

常乘放下托盘，对杜向龙说，“我们都知道你身上的山蛩，就像你哥一样，在这里不用隐藏。”

杜向龙知道常乘是在暗示他摘下面罩，他小幅度地望了望四周，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多想。常乘在杜向龙面前故意晃动着蝎尾，可以看到尖部从身体两侧像倒立的钟摆一样摆动。这是挑衅，杜向龙心想，也许常乘还记得他的脸长什么样子，他也已经见过山蛩的样子，他究竟要做什么，会与文清有关吗？杜向龙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像被微风惊动的鸟。但他决定摘下面罩，以为这样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不那么被动。在摘下面罩的一瞬间，杜向龙注意到常乘的嘴角快速地闪过一抹笑，像是讥讽的笑，杜向龙微缩的瞳孔还是让那抹敌意颤动了。

“这才对嘛，在这里完全没有人会歧视你。”常乘给杜南风倒满酒杯，“你要来一杯吗？”

“你可别用‘歧视’这个词，难道你不是另类吗？”杜南风替杜向龙反驳，其实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是，我说错了，”常乘给杜向龙拿了个杯子，倒上酒，“不过拥有这个能力，倒是让我感觉，怎么说，高人一等。”常乘的食指因为刺痛而过于用力，一些酒杯倒在了杯外。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杜南风说，“这难道不是低人一等吗？像下水道的老鼠，天黑才出来。”

“我白天也敢出去啊。”常乘说，他暗含的意思是杜南风和杜向龙只能晚上才敢露面。

“你也不怕动物园给你抓去。”杜南风嘲笑常乘。

杜向龙看着杜南风和常乘一来二去，内心有点不是滋味。常乘这个人身上有很多事情，有很多秘密，单就是他是如何弄出蝎尾的就是一个大事。而现在杜南风不愿回家，天天和常乘待在酒馆，杜向龙只是担心常乘会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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