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营不理这憨货,转头跟袁老爹说:“辛苦大叔把剩下的几个编完,一天的时间够不够?”
“够,够。”
“那明天晚上我来拿。多少钱,我先给你。”
袁老爹连声推说不要钱,僵持之下又说明天一起。
袁大方再一次抢话:“不用专门跑一趟,编完后俺给你送去,到了后俺就找这位小兄弟。”
“不用,我来拿。”逄营坚持,完了又叮嘱了袁老爹几句注意保密的话,拿起两个帽子提出告辞。
袁大方要去队里借驴车相送,菁莪抢在逄营前头开口拒绝。
出了村子,没走多远,到了一处长了棉槐的干沟。
菁莪往地上一蹲,顺着沟畔出出溜溜滑了下去,招手喊逄营也下来。
“干什么?”
“下来啊,给你看个东西!”
逄营被这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及至看见她从后腰里摸出一个形状怪异的“武器”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还是那个断齿钉耙,但已被她改造过了,磨尖了耙齿,磨利了铲口,还在中间弄出了一点弧度,现在整体形状类似一歪把子长柄咖啡勺,用起来特别衬手。
两端都很锋利,皆可攻击—— 扎、砍、切、划、挑……一专多能。
“你要干什么?”逄营肃脸问。
“刨土啊,我还能干什么?这不就是棉槐条吗?刨出根来,让你看看我为什么说因地制宜选用它编藤盔。”
逄营依旧皱着眉头,“我问你随身带这个东西干什么,和人打架?”
菁莪没回答,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往地上一趴,开始刨土。
几下之后,逄营伸手,“我来。”又问一遍:“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菁莪哼哼笑,“有,但没欺负成。”
“谁?”
“我继父。”
逄营刨土的手顿住。
“我娘去世后,我就一直把钉耙搂床头,跑出来时因为携带不方便,就把把手去掉了,前几天才从咱们队伍上借工具打磨成了这样。怎么样,优不优秀?”
菁莪边说边笑,随手折了根枝条开始比划,
“击刺格洗挡,劈砍点撩扎……等回头再在中间打个眼儿,穿上根链子,一甩,一收,哈哈,千万人中取敌人首级。”
比划完了开始唱:“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菁莪全程都在笑,不甚在意的样子,逄营却听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觉得十分有必要去找老班长说说了。
土被刨开,露出根系,菁莪说:“看到了吧?”
逄营是个老铁道兵,懂行,看了一会儿点头说:“这种植物的根系十分发达,能固定土壤,可以栽到路基下面,给铁路和河堤护坡。”
“逄营长聪明!我老家那边是黄泛区,沙土地,冲积平原,土质很松。
夏天下大雨,经常有路被冲毁,但长了这种植物的路段基本都没事,它的根系就像密集的铁丝网一样,能把土壤固定住。最关键是不挑地,甭管碱地、淤地、沙地、石头地都能生长。它还有个好处,逄营注意到没?”
菁莪说着往沟畔指,“你看看这附近的草,再看看那边没长棉槐条的地方的草。”
逄营长沿干沟走了一段回来,“有这种植物的地方几乎不长其他草,没有这种植物的地方,杂草乱生……杂草会损害路基,引发滑坡,棉槐能避免这一点……”
“没错!这就是这种植物的霸道之处,有它的地方,其他草长不成。而且这种植物的叶子有味儿,牛羊都不爱吃,农村的孩子都知道,所以从来不去这样的地方打草放羊。因此——”
“所以,它特别适宜当护坡植物。”逄营把话抢断,一脸喜色。
“对,它简直就是为护坡而生。栽种棉槐护坡,取它的枝条编帽子,既保护了道路、河堤,又发展了副业,一举两得。怎么样?”
“不错,相当不错!你观察生活观察的很仔细!”逄营先一步跳上沟畔,再伸手把菁莪拽上来,少有的激动,也鲜少地夸奖人。
“是怎么想到用藤条编帽子的?”他又问。
菁莪说:“听你说的啊。”
“我?”
菁莪一本正经点头:“那天听你给川子讲三国,不是讲到孟获的手下组建了藤甲兵吗?
说他们的藤甲经过浸泡和油浸,既轻便又坚固,能抵御刀枪,我听了一耳朵。
本来没当回事,昨天不是磕着头了吗?疼得挺深刻,所以就想起来了。
其实郑成功也组建过藤牌军,藤制装备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但都只把它往军事方面上想,但没有往民用方面上想而已。”
对上他一脸不好言述的表情,菁莪笑起来趁机给自己讨说法:“现在还说不说我异想天开了?”
逄营被噎得够呛,心想我从小听三国、看三国、讲三国,只觉得诸葛亮火攻藤甲兵精彩,怎么就没想到藤甲本身也精彩呢?难道一天到晚异想天开还有这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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