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那双平日里总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镜片后的寒光几乎要刺穿我的视网膜。
他站在手术台前的影子被惨白的灯光拉得老长,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
我的指尖,或者说,我指尖的静电吸附板,正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而那嗡鸣的源头,直指他胸前口袋里那支派克钢笔的金属笔尖——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冷光,在空气中泛着诡异的微芒。
空气仿佛凝固了,手术室的低温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他平日里儒雅的轮廓显得有几分狰狞。
那光线似乎也变得更加刺眼,像是某种无声的审判之光。
“墨水渗透差异0.1mm——周主任,你修改的不只是手术时间,还有供体的死亡原因!”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砸在这片刻意营造的死寂上。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我能听到自己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真相在对峙。
为了这一刻,我和疏桐已经追查了太久,久到几乎要被无数次碰壁和误导消磨掉所有希望。
指尖微微颤抖,但那份压抑已久的愤怒与坚定,让我不敢停歇。
周明远没有立刻反驳,他只是微微眯起了眼,那是一种猎物被逼到绝境时的危险讯号。
我能感受到他眼中燃烧的怒火,那种即将爆发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猛地转身,一把扯开手术台上那具所谓“供体”胸腔覆盖的无菌单。
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冰冷的金属器械碰撞声在空旷的手术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那气味愈发浓烈,刺激着鼻腔,让人几欲作呕。
我指着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有些沙哑:“心脏表面的抗凝血剂结晶层,你看看这厚度!不多不少,正好能维持到你从容不迫地销毁所有原始记录,然后带着伪造的证据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经过精密计算,每一个推断都基于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分析。
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结晶,触感冰凉而坚硬,仿佛是罪恶的印记。
抗凝血剂的用量和结晶速度,在特定的低温环境下是可以精确计算的。
那些数据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如同一幅幅拼图,逐渐还原出真相的全貌。
他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却低估了我们对真相的执着。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笃定。
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如惊雷炸响。
她手中那个小巧的瞳孔模拟器正发出幽幽的蓝光,蓝光扫过一张从周明远办公桌上“借”来的手术记录纸张的边缘。
那光芒映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透出一丝决然。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这张纸的纤维纹理,与我母亲办公室那台老式碎纸机里残留的纸屑,完全一致!”
林母!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上。
我能感觉到疏桐强忍的悲痛,她的母亲,一位受人尊敬的脑科专家,不久前因为一场“医疗意外”而去世,而主刀医生,正是周明远。
现在看来,那所谓的意外,不过是另一个精心策划的谋杀。
疏桐没有停顿,她猛地将手中的紫外线灯对准周明远那件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特别是袖口和前襟的位置。
紫光照射下的微小颗粒开始泛起荧光,仿佛夜空中的星辰,却散发着致命的信号。
“这是最新型的冷藏液结晶,周主任,你用来保存‘特殊器官’的吧?它的化学成分,一旦与法医提取指纹用的特定试剂发生反应,能在几分钟内彻底腐蚀掉所有纸质证据!包括你刚刚伪造的手术记录,也包括……那份真正的死亡报告!”
周明远的脸色终于变了,从最初的冰冷沉着,到此刻的铁青。
他的
他缓缓抬起手,我下意识地戒备,以为他要辩解,或者做出什么威胁的举动。
但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从手术台上拿起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金属反射出的冷光让我心头一紧。
那动作太快,快到我只来得及将疏桐往身后一拉!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我左臂传来,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衣袖。
血腥气弥漫开来,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令人作呕。
“你们!”周明远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疯狂的得意,“你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林夏的移植心脏,还活着!”
林夏!
疏桐的妹妹!那个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在等待合适供体的女孩!
我的脑中嗡的一声,无数个碎片般的线索在这一刻疯狂地拼接起来。
林母的“意外”死亡,那颗被宣布“衰竭”的心脏,林夏突然找到的“合适”供体……
周明远看着我们震惊的表情,发出一阵低沉而扭曲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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