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土堆前,夜风吹过,那凉飕飕的风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后颈的汗毛上,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温差仪贴着地表,“咔哒”一声,屏幕上跳动的“2023”像根尖锐的细针,直直地扎进我的眼球,刺得眼球生疼,酸胀感迅速蔓延开来——表层是今年新土。
我用指节叩了叩土堆边缘,“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潮湿的泥土里,那股陈腐的霉味刺鼻地钻进鼻腔,这绝不应该是刚回填的土该有的气息。
“下面这层——”我抽出腰间别着的分样筛,金属筛网擦过掌纹,那股凉意像小蛇一样顺着掌心往上爬。
筛子插进土层的刹那,阻力明显大了许多,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拦。
泥土裹着细碎的草根,黏糊糊地粘在筛网上。
“含水量与2018年梅雨季的土壤完全一致。”我捏起一撮湿土搓开,指尖清晰地摸到明显的沙砾感,“那年临州下了45天暴雨,市政排水系统瘫痪,后山的土吸饱了水,渗水性降到十年最低。”我一边说着,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急切,像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
我抬头,看见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正捏着一截泛青的椎骨,手术刀在紫外灯下闪烁着冷冷的光,好似一把冰刃。
“骨质疏松程度显示,这具骸骨被掩埋至少五年。”她另一只手点了点我脚边的温差仪,“你筛出来的狗尾草根须——”她用镊子夹起一段浅褐色纤维,动作轻盈而熟练,“只在2018到2021年间的临州土壤里存活过,之后市政改良土质,这种根系的耐酸性不够。”
我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愤怒和震惊在心底翻涌,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夏失踪是2018年6月15日,监控最后拍到她进后山老教室的时间,和这堆土的年份严丝合缝。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开来。
“周强!”挖掘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那喊声却像一道炸雷,突然在轰鸣声里炸响。
那个穿工装的工头手忙脚乱去摸别在腰上的对讲机,金属外壳撞在挖掘机扶手上,“哐当”一声,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老张说校方让工人连夜回填!现在就——”
我猛地拽住他的裤脚,暗红色的涂料块粘在他右膝位置,边缘已经龟裂,像干涸的河床。
“旧校舍拆除时用的防火漆。”我扯下一点碎屑碾开,刺鼻的松香混着土腥气一股脑地窜进鼻腔,熏得我有些头晕。
“2018年7月拆老教室,这种漆只在那批工程用了三个月。”周强的工装裤在我手里抖得像片风中的落叶,“你说上周三给陈主任搬旧教材——”我盯着他发灰的眼白,怒火在眼中燃烧,“其实是来重新掩埋,对吗?”
“我、我就是个打工的!”周强突然吼起来,脖颈的青筋暴起老高,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声音里满是慌张和恐惧。
“陈主任说老井边上有医疗垃圾,怕被环保查......他给了五千块!我真不知道是......”
“放屁!”老太太的指甲死死地抠在陈立西装袖子上,这会子拽得更紧,仿佛要把仇恨都通过这双手传递出去。
“小夏她妈走前攥着我手腕说,要是小夏的事露了,就找后山上的老井——”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背抵着挖掘机,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在撕扯着空气。
“那口井填了三次,第一次是小夏失踪后第七天,第二次是......”
陈立的西装已经皱成抹布,他刚才还试图去掰老太太的手,这会子突然松开,整个人顺着铲斗滑坐在地,领带歪到锁骨下,露出喉结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像一颗颗晶莹的小珠子。
“是学校......”他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林夏发现了校医室的处方单,她偷拍到器官配型记录......”
警笛声就在这时刺破夜空,那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黑暗的寂静。
红蓝光影扫过土堆时,我看见骸骨指缝间那片灰白色碎屑突然闪了下——是墙灰。
12岁那年,我蹲在解剖室看父亲验尸,母亲尸体旁的墙根也有这么一片,后来证实是凶手鞋跟蹭掉的。
那段痛苦的回忆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先生!”外围警戒线传来协警的喊,声音在夜风中有些模糊。
“王雪同学说有重要情况要——”
一声压抑的抽噎突然从工地外的梧桐林里飘过来,那声音像根细钢丝,精准地勒住我的神经,让我心里一阵揪紧。
我站起身时,夜风卷着土粒“呼呼”地扑进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只看见个穿三中校服的身影,后背抵着路灯杆,肩膀抖得厉害,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