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无数细密的针,漫到肋骨时,我后槽牙咬得发疼,那股寒意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肌肤蜿蜒爬行。
墙面混凝土断裂发出沉闷的“轰隆”声,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呻吟,混着少女尖锐急促的喘息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在耳骨上撞出钝痛。
林疏桐的手还覆在我手背,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温差仪渗进来,像根细针扎着神经——这让我想起三年前陈野在解剖室拍我肩膀的力度,同样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每块玻璃的折射率不同——”我对着镜面哈气,温热的气息在冰冷的玻璃上迅速凝成不规则的圆斑,像一幅抽象的画作,“疏桐,你看边缘。”我摸出分样筛按在镜框接缝处,金属筛网贴住玻璃的瞬间,螺旋状的切割痕迹在筛孔里显形,那痕迹如同神秘的密码,“和焚化炉通风口完全一致。”
三年前陈野追踪器官黑市时,在废弃焚化炉里发现过这种痕迹——那是定制级激光切割器的纹路,全市只有三家医院能搞到。
此刻镜面墙在水下泛着幽冷的光,宛如深邃的寒潭,那些螺旋纹像无数只眼睛,正盯着我们脚边漂浮的画本,让人不寒而栗。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转头时,她的手术刀正挑起少女病号服领口,刀尖挑起的布料下,一道月牙形疤痕泛着青白,如同一块冰冷的玉石。
“肌松剂代谢残留。”她另一只手捏着从急救包摸出的检测试纸,试纸在雨水中晕开三道浅紫,如同神秘的符文,“至少三次移植手术。”
少女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身体像狂风中的树叶。
她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指甲深深掐进镜面,玻璃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她们都在偷我的心跳!”她的尖叫像根生锈的钉子,直接钉进我太阳穴——十二岁那年,我蹲在解剖室外听到的也是这种声音,母亲被割喉前最后一声呜咽,和这尖叫里的破碎感一模一样。
“小柔,看着我。”林疏桐松开手术刀,用沾着雨水的指尖轻拍少女脸颊,那指尖的凉意如同雪花落在脸上。
可少女的目光穿透我们,直勾勾扎进镜面深处,那里叠着无数个她,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张合,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秘密。
我下意识抓住她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酒精挥发的凉意顺着指缝窜上来,那凉意带着刺鼻的气味,这气味太熟悉了,上周在陆小柔的病房,我曾用气相色谱仪测过她腕部的消毒痕迹。
我心中一惊,这不同的挥发轨迹绝不是偶然,难道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陆小柔?
可如果不是,那她又是谁,与这一系列神秘事件又有什么联系?
“挥发轨迹相反。”我捏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收紧,“陆小柔的酒精是从腕横纹向肘部扩散,你这……”我翻转她手背,雨水顺着静脉走向往下淌,“是从肘部往腕横纹流的。”
话音未落,少女怀里的画本“啪”地砸在水面,那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泛黄的照片从最后一页滑出来,在雨水中打了个旋儿,如同一只迷失方向的蝴蝶。
我弯腰去捞,指尖触到相纸的刹那,后颈汗毛根根竖起——照片里是两个裹着白布的婴儿,并排躺在手术台上,台脚刻着的编号,和三年前陈野在废弃精神病院找到的手术台,分毫不差。
“沈墨。”林疏桐的呼吸扫过我耳尖,那气息带着一丝温热。
她不知何时摸出紫外线灯,灯头的冷光扫过照片背面时,我看见她握灯的手在抖。
“陈野的笔——”
“轰!”
头顶传来大梁坍塌的巨响,如同晴天霹雳。
我本能地把少女往怀里带,林疏桐的胳膊横在我们上方,碎砖砸在她肩胛骨上,闷响混着她压抑的抽气声。
照片被水流卷着漂远,我扑过去捞的时候,瞥见背面隐约浮现的字迹——是陈野惯用的魏碑体,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根指向黑暗的箭头。
雨水已经漫到锁骨,那冰冷的感觉如同枷锁。
林疏桐扯着我衣袖往镜面墙更深处挪,少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血管:“姐姐说,等雨停了,要带我们去看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在说一个古老的秘密,“可姐姐的心跳,为什么和我的不一样?”
紫外线灯还亮着,冷光在水面碎成星子,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我盯着照片背面若隐若现的墨迹,听见林疏桐在我耳边说:“陈野的字……”
原本就压抑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围的雨水似乎都变得更加冰冷刺骨,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远处传来脚步声,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是警徽的声音。
三个月前被停职的小马,此刻正踩着碎砖往这边走,他警号上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握紧怀里的照片。
镜面墙后传来细密的“咔嗒”声,像某种精密仪器启动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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