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盯着玻璃门外那模糊的人影,细密的雨丝织成朦胧的幕布,那杯咖啡升腾起的热气,被狂风粗暴地扯成丝丝缕缕,宛如无形的丝线,悠悠地往急诊室里钻,那丝丝热气在我的视线里扭曲、飘散,带着一股暖黄的色泽。
老周那清脆的铜铃声原本有节奏地响着,此刻却突然戛然而止。
一阵穿堂风猛地袭来,裹挟着他身上那惯有的雪松香,浓郁而醇厚,像一阵无形的浪潮扑面而来,直到这时我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了门口。
“沈先生。”他微微举起手里的马克杯,杯壁上的冷凝水如同晶莹的小珠子,正顺着他的指缝缓缓往下淌,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刘主任说你在找陈野的线索,顺便给你送杯蓝山咖啡。”
林疏桐的手指轻轻在我手背上掐了一下,那触感尖锐而清晰。
我注意到老周递过来的杯底水痕——扇形,边缘有两道细微的分叉。
在我的脑海中,便利店监控里那个装着碎尸块的矿泉水瓶底留下的水痕瞬间浮现,二者几乎完全重合,这种巧合让我的心猛地一紧。
“冷库的低温舱B不是冷藏室。”老周把杯子轻轻推到我面前时,指节轻轻压在杯沿,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怕惊碎了空气中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那消毒水味直直地钻进我的鼻腔,刺激着我的嗅觉,“是活体保存舱。陈野的体温……从没降到安全值。”
我的后槽牙突然发酸,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三年前在冷库找到陈野时,他浑身冻得发紫,那青紫的颜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测体温的护士说低于28℃没救了——可如果低温舱根本不是用来降温的呢?
林疏桐的手机光突然亮了起来,如同一道利剑划破黑暗,照在杯壁上。
她的指甲盖轻轻抵着杯口内侧,睫毛在眼下投下乱颤的影子。
“0.1毫米的刮痕。”她抬头看着我,瞳孔里映着手机屏的冷光,那冷光带着丝丝寒意,“和张队配枪枪管上的磨损,弧度完全吻合。”
张队是三年前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副组长。
我喉咙发紧,想起停职那天在证物室见过他的配枪——枪管内侧有道不自然的划痕,当时以为是训练时磕的。
“叮——”
手术室的无影灯突然全灭了,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瞬间将我们笼罩。
林疏桐的手机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白弧,我迅速摸到口袋里的温差仪,按下开关。
仪器屏幕的幽蓝光照着墙面,那幽蓝光带着一种神秘的氛围。
当数值跳到“当前区域温差 -1.5℃”时,我指甲盖重重叩在那块温度异常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借个工具。”我转头对刘主任说。
他还瘫在椅子上,听见声音猛地抖了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把止血钳,那止血钳在幽蓝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瓷砖缝里的胶已经老化,我用止血钳撬了两下,“咔”地一声,一块瓷砖歪向一侧。
一股刺鼻的呼吸面罩的橡胶味先涌了出来,冲进我的鼻腔。
陈野的呼吸面罩正对着通风管,冷凝水在金属管壁上凝成细流,滴在面罩边缘的塑料卡扣上——哒,哒,哒,哒,那清脆的滴水声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格外清晰。
我数到第七下时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摩斯密码。
“救……助……”我对着林疏桐的手机光比划,她的嘴唇跟着我默念的节奏开合,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后面是坐标!临州港7号码头!”
“等等。”她的手指突然陷进陈野防护服的夹层,抽出来时指尖沾着血,那血的颜色鲜艳而刺目,“病历。”
病历纸被血浸透了,日期是2019年5月17日——我母亲遇害的那天。
林疏桐的拇指在血渍上轻轻抹开,露出一行被遮盖的字:“供体匹配成功,右肾移植手术于23:00开始。”
我突然想起老吴病历上被血渍覆盖的数字。
三年前母亲遇害现场,墙灰里混着的医用纤维——凶手当时刚做完器官移植手术,换衣服时蹭掉的墙灰里,沾了手术服的纤维。
“无影灯。”林疏桐突然抬头看向天花板,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璀璨的星星。
“暗网说‘第四块拼图在手术室无影灯下’,你记不记得无影灯的光照范围?”
我摸出手机照亮天花板。
圆形的无影灯灯罩边缘,刻着一圈极细的刻度——像沙漏的纹路,那纹路在手机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时间沙漏。”我低声说。
老周的咖啡杯在桌上投下一团模糊的影子,“考核的时间,是无影灯转完一圈的时长。”
窗外的雨声原本淅淅沥沥,此刻突然被玻璃碎裂声盖过,那玻璃碎裂声尖锐而刺耳。
老周的动作比我更快。
他猛地转身看向医院后门方向,刚才还平静的眉眼突然绷成刀刻的线条,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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