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刚响过,清江浦码头突然爆出震天喊杀声。李辰浩从床榻弹起,推开窗户——运河上火光冲天,数百条舢板如嗜血的鲨鱼群撕咬在一起。鱼叉与分水刺的寒光在晨雾中闪烁,不时有人影惨叫着坠入水中,激起猩红的浪花。
"山东帮和江淮帮干起来了!"王勇踹门而入,肩上插着半截断箭,"有人散布谣言,说山东帮往盐里掺观音土..."
李辰浩抓过药箱给王勇拔箭,眼睛却盯着河面。不对劲——两帮厮杀的焦点竟集中在"永昌号"附近,那艘藏着鸦片的大盐船!
冲到码头时,战况已白热化。李辰浩看见个山东帮汉子被鱼叉钉在桅杆上,肠子垂下来荡得像条血绳。江淮帮的独眼龙更惨,脑袋被链锤砸得稀烂,手里还紧攥着半块带"庄"字的铜牌。
"拦住运尸船!"李辰浩突然厉喝。他注意到有艘不起眼的小船正逆流而上,船上"尸体"的手在微微颤动!
王勇带人截住小船,掀开草席——哪是什么尸体,分明是十来个装昏迷的漕帮精锐!船底整整齐齐码着油布包裹的方块,刺鼻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
"调虎离山..."李辰浩冷笑,"查!这些鸦片要运去哪!"
突然,西岸传来整齐的踏步声。火器营的绿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三百名火铳手已列队完毕。
"官府剿匪!闲杂避退!"参将周铁虎的吼声如雷。但李辰浩分明看见,他朝江淮帮方向使了个眼色。
第一排齐射响起时,李辰浩瞳孔骤缩——火铳手全冲着山东帮射击!烟雾中,山东帮主"浪里蛟"胸口中弹,踉跄几步栽进河里,血雾顿时染红大片水面。
"有诈!"李辰浩刚喊出口,一支冷箭已射穿周铁虎左臂。参将竟咬牙折断箭杆,继续指挥:"第二排,放!"
趁乱摸到"永昌号"残骸处,李辰浩在舱底发现垂死的苏九。江淮帮长老腹部插着把分水刺,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
"谁挑的这场仗?"李辰浩扶起老人。
苏九颤抖的手指蘸血,在船板上画了个歪扭的虎头:"王爷...要洗..."话未说完,头已歪向一侧。李辰浩掰开他紧握的左手——掌心是枚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铜纽扣!
正午时分,运河已成血河。统计死伤时,李辰浩注意到诡异处:所有中弹的山东帮众,伤口都在前胸;而江淮帮死者多是后背中箭——分明是逃跑时被自己人灭口!
更蹊跷的是火器营的弹壳。李辰浩捡起几枚细看,底火处打着"西"字钢印——这是西北军械局的标记!而本该驻守潼关的西北军,怎会跑到运河来?
运河总督的奏报来得更快。未等李辰浩调查,八百里加急已发往京城:"漕丁争码头互戕,已弹压。查系私盐利益所致。"通篇不提鸦片半字,更将火器营写成"不得已而为之"。
"好个官官相护。"李辰浩冷笑,将弹壳包进奏折副本,"不知皇上看到西北军的弹壳,会作何感想?"
黄昏时分,李辰浩沿河查访,在芦苇荡发现艘半沉的舢板。船底藏着套水靠和铜制呼吸管——专业水鬼的装备!呼吸管上刻着"镇海"二字,正是水师废弃的战船名。
顺藤摸到下游废港,"镇海号"的残骸静静矗立。甲板上新鲜的脚印通向船舱,里面整整齐齐堆着三百个油布包——正是失踪的鸦片!
最骇人的在船长室。墙上钉着张运河全图,标注着十二处"血斗点",与苏九遗留的虎头符号位置完全吻合。图旁记事写着:
"癸卯年七月初七,借山东江淮之争,移货镇海。王爷谕:事成洗白十二码头。"
李辰浩猛然想起苏九的遗言——"王爷要洗..."原来是洗白码头!
正要离开时,舱门突然砰地关闭。黑暗中传来机括声响,数十支弩箭从壁板缝隙伸出。李辰浩扑向舷窗的刹那,箭雨已笼罩整间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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