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浦的雨巷深处,"庆丰粮栈"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李辰浩压了压斗笠,拇指在门环上轻叩三长两短——这是王勇从漕帮叛徒嘴里撬出的入门暗号。
"哪位掌柜?"门缝里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睛。
"南漕北马,水路十八弯。"李辰浩低声道,左手做了个"九龙吸水"的手势——拇指内扣,四指如浪翻卷。这是他对着铜镜练了三夜的成果。
木门吱呀开启。昏暗堂屋内,三个老者围坐八仙桌,当中那位白须垂胸的,正是漕帮江淮分舵长老"量天尺"苏九。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敲着桌面:"伸手。"
李辰浩摊开手掌。苏九的指甲突然划过他虎口旧伤——那是五年前查私盐案中的箭伤。"黄河渡口的买卖?"老人冷笑,"怎么不见摇橹茧?"
堂内气氛骤紧。李辰浩余光瞥见两侧帮众已按住腰间量水尺——那精钢打造的尺子边缘泛着寒光,分明是杀人利器。
"旱码头也有生意。"李辰浩不急不慢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烙痕——这是昨夜让王勇仿造的漕帮记功印,"宣德三年的规矩,陆上走货也算漕功。"
苏九盯着烙痕看了半晌,突然抄起量水尺拍桌!尺尾龙首装饰猛地弹开,露出里面暗藏的银针。老人蘸了蘸茶碗,银针竟瞬间发黑!
"官府的人!"有帮众厉喝。
李辰浩纹丝不动:"苏老不妨验验茶叶。"他掀开带来的礼盒,顶层龙井下赫然是整锭官银——底部却打着"庆丰号"私印,"水路衙门新立的规矩,银钱过手都得验毒。"
苏九盯着银锭,突然大笑:"好个懂规矩的'粮商'!"他挥手示意上茶,却将量水尺横在案头。李辰浩知道这是考验——漕帮规矩,量水尺若沾地,谈话即刻终止。
茶过三巡,李辰浩故作漫不经心:"听说三江口最近水鬼闹得凶?"
"水再深,深不过量天尺。"苏九意味深长,"倒是有些'旱鸭子',非要往浑水里扎。"老人起身时,袖中滑落半张图纸。李辰浩假借搀扶,瞥见图上"清江浦"三字被朱砂圈出,旁边标注"癸卯冬藏"。
临别前,苏九突然递来血酒:"漕帮待客礼数。"猩红的酒液里沉着几粒黑籽——李辰浩认得,是哑药"阎王笑"的种子。
堂内死寂。所有眼睛都盯着他。李辰浩举碗一饮而尽,喉头立刻火辣如灼。就在他强忍咳喘时,门外传来卖酒郎的吆喝:"醒酒汤!新醅的醒酒汤!"
离开粮栈拐过三条街,李辰浩突然栽进王勇怀里。"图纸...袖里..."他嘶声挤出几个字,喉咙已肿得发不出声。王勇急忙灌下解药,却发现李辰浩后颈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小船划到河心时,船底突然渗水。李辰浩强撑病体,发现船板被人用"量水尺"凿出细孔——这种手法会让船在深水区才突然沉没。两人急中生智,拆下船板当浮木,侥幸漂到岸边。
芦苇丛中,李辰浩展开那半幅撕下的衣袖。内侧绣着的小字在月光下显现:"癸卯年冬 收王爷粮三万石 藏三江口乙字仓"。更关键的是,布料夹层里还藏着片薄如蝉翼的地图——竟是金水河暗渠的构造图!
王勇倒吸凉气:"这是要..."
李辰浩按住他的手,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赫然有颗银针头——针上淬的不是毒,而是追踪用的磁粉!远处火光渐近,追兵已至。
"走..."李辰浩嘶声指向河滩,"水下...有路..."
两人滚入河中刹那,十余支火箭钉在他们刚才藏身之处。水下,李辰浩摸到块活动的石板——推开后竟是条暗道!游出十余丈浮出水面时,头顶传来更鼓声。
他们竟在漕运衙门的井底!
井壁上,李辰浩摸到个熟悉的标记:张衡地动仪上的星图纹样。旁边还有行小字:"水龙脉甲申年重修"。最下方,新鲜的刻痕组成个虎头图案——庄亲王府的徽记!
天光微亮时,李辰浩在衙门书房拼合线索。漕帮图纸、衣袖密记、井壁刻痕,连同之前的沉银案,逐渐勾勒出可怕真相:有人借修复元明古水道之名,构建贯通南北的秘密运输网!
"不止走私..."李辰浩沙哑道,"你看金水河这段。"他手指地图上紫禁城位置,"若从这运入火器..."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一支弩箭,正中案头地图!箭杆上缠着布条:"九龙吸水,水淹龙王庙。"
李辰浩冷笑,拔下箭掷于地上。箭尾刻着个"漕"字,箭簇却闪着官造钢特有的寒光——朝廷与江湖,早已勾结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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