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中的父亲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我知道你会恨我,恨我扭曲了技术,恨我把星辰变成实验品......但请相信,作为一个父亲,我别无选择。"
七月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当然恨,恨这一切的荒谬与残酷。但更多的是心痛——为父亲的绝望挣扎,为星辰的孤独等待,为所有被这场疯狂实验卷入的无辜生命。
"操作方法很简单。"视频中的父亲继续道,"培养舱已经准备好,只需要你的血液样本和一次记忆共振。但警告你,七月,这会消耗你的生命能量......可能会......"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闪烁了几下后完全黑了。程远试着重启系统,但毫无反应。
"电力故障。"他检查着线路,"备用发电机应该......"
七月已经走向培养舱,找到了一侧的抽血装置。她毫不犹豫地将手臂放在指定位置,针头自动刺入静脉,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管道流入舱体。液体中的星辰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七月!"程远冲过来想阻止她,"你不知道这要消耗多少能量!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七月平静地说,"但这是唯一的方法。"
程远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他太了解七月的固执,正如她了解他的守护。两人对视片刻,程远妥协地叹了口气。
"至少让我帮你。"他拿起操作台上的神经连接头环,"我们一起承担。"
七月摇头。"必须是直系亲属,父亲说得很清楚。"她指向另一个控制台,"你可以在那边监测生命体征,如果我......出现意外,立刻中断连接。"
程远想反对,但培养舱突然发出柔和的蓝光,液体中的星辰睁开了眼睛——不是真实的睁开,而是眼睑轻微颤动,像是沉睡者即将醒来的征兆。时间不多了。
七月戴上头环,在培养舱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吧。"她轻声说。
程远痛苦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按下了启动键。机器运转的嗡鸣声充斥整个实验室,七月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大脑,随即是无数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星辰五岁时在花园里追逐蝴蝶;父亲深夜在书房偷偷哭泣;母亲在实验室里温柔地哼唱摇篮曲;索菲亚在黑暗的病房里蜷缩成一团...这些记忆旋转、融合,最终汇聚成一个刺眼的白点。
在白光中央,站着小小的星辰,穿着她最爱的蓝色连衣裙,朝七月伸出手。"姐姐,"她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风铃,"我等你很久了。"
七月想拥抱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模糊的意识。"星辰......真的是你吗?"
"是我,也不全是。"星辰歪着头,这个熟悉的动作让七月心碎,"父亲只找回了大部分的我,还有一些碎片......散落在很远的地方。"
"我要怎么帮你?"
"把你的记忆给我。"星辰的指尖泛起微光,"我们共享过的一切......那些快乐的时光......它们能帮我重新变得完整。"
七月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温柔地拉扯,某些珍贵的片段被复制出来——姐妹俩躲在被窝里讲悄悄话;一起在厨房偷吃母亲做的曲奇;星辰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时,七月在后面扶着座椅...这些记忆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星辰的身体,让她看起来更加真实、鲜活。
"足够了。"星辰突然说,"再继续会伤害到你。"
七月感到一阵虚弱,但坚持着问:"母亲...她最后时刻想起了你。她爱你,你知道吗?"
星辰的表情变得复杂。"我知道。但她爱的那个星辰已经不存在了。"她指向七月身后,"有人更需要你,姐姐。"
七月回头,看到程远正疯狂地操作控制台,脸上满是恐惧。监测仪上,她的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
"时间到了。"星辰轻轻推了她一把,"回去吧,七月。还有人在等你。"
"等等!"七月挣扎着保持清醒,"你会怎样?"
星辰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索菲亚会照顾我,直到找到合适的载体。"她微笑着挥手,"别担心,姐姐。爱比记忆更长久......"
白光骤然消失,七月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地板上,程远正拍打着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惊恐。
"七月!呼吸!快呼吸!"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肺部火烧般疼痛。大口喘息的同时,她看向培养舱——星辰依然漂浮在液体中,但嘴角似乎挂着一丝微笑,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像是在呼吸。
"成功了......吗?"七月虚弱地问。
程远检查着监测数据,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生命体征稳定......脑电波显示意识活动......天啊,七月,她真的......"
一声巨响突然从电梯方向传来,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程远立刻抱起七月,躲到控制台后面。"有人来了。"他低声道,"不止一个。"
七月努力保持清醒,但记忆共振消耗了太多能量,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队全副武装的人员冲进实验室,为首的正是她以为已经死在北极的母亲——林小芸。
"找到他们了。"林小芸的声音冰冷而机械,"把女孩带走,其他人......处理掉。"
七月想反抗,想保护星辰和程远,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最后一丝意识。在彻底昏迷前,她听到程远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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