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窗帘被晨风吹起,像一片飘摇的帆。七月轻轻按住被角,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程远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但医生说他至少还需要两周才能出院——那颗子弹伤到了右腿旧伤处的神经。
"你盯着我看了一整夜。"程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七月把温水递到他唇边:"怕你再次消失。"
程远的手指擦过她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十五年前实验室爆炸时留下的。"这次不会了。"他轻声承诺,"凯斯勒的案子开庭前,我们哪儿也不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星辰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冲进来,校服裙摆上沾着颜料:"美术老师说可以提前下课!"她把花塞进程远怀里,神秘兮兮地从书包掏出个盒子,"护士站偷的,别告诉艾玛阿姨。"
盒子里是副残缺的拼图,缺了最中央的几块。星辰把碎片倒在床头柜上:"我和七月阿姨拼了一晚上,就差这些了。"
程远拿起一块边缘参差的拼图片,突然笑了:"这是1999年狮子座流星雨的照片。你从哪里找到的?"
"阁楼书店的储藏室。"星辰得意地眨眼,"七月阿姨哭得可厉害了。"
七月作势要拧她耳朵,少女嬉笑着躲到程远另一侧。阳光透过向日葵的花瓣,在雪白被单上投下斑驳光影,有那么一瞬间,七月错觉他们真是一家三口——如果忽略程远苍白的脸色,和她自己眼下的青黑。
护士来换药时带来了报纸。头版是凯斯勒被押送的照片,副标题写着《知名科学家程远揭露跨国人体实验黑幕》。星辰大声朗读着,读到"程远博士与其养女程星辰"时,声音突然变小:"他们写错了,我不是......"
"法律文件已经提交了。"程远揉乱她的头发,"只要你愿意。"
星辰的眼泪砸在报纸上,晕开了油墨。七月悄悄退出病房,给这对父女留出空间。走廊长椅上,艾玛正在通电话:"......庭审需要程远亲自作证......不,他的腿伤不允许......"
看到七月,艾玛挂断电话:"凯斯勒的律师团在挖程远的黑料。他们找到个叫丽莎的女人,声称十五年前和程远有过关系。"
七月的指甲陷进掌心。丽莎——程远南极考察队的同事,当年实验室爆炸的目击者之一。
"她在哪?"
"市中心酒店1107房。"艾玛递来房卡,"小心,她可能被收买了。"
酒店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七月疲惫的脸。三十八岁,两段失败的婚姻,眼角有了细纹。她深吸一口气,敲响1107的房门。
开门的女人比照片上憔悴,金发中夹杂着银丝,但那双绿眼睛依然明亮如猫眼石。"七月·林。"丽莎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我猜你会来。"
房间里的电视静音播放着凯斯勒的新闻。丽莎倒了杯威士忌推给七月:"十五年没见,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你和程远真的......"七月没碰那杯酒。
丽莎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苦涩:"上帝,他果然没告诉你。"她翻开护照,配偶栏赫然写着程远的名字,"南极越冬前登记的,为了让我能以家属身份继承他的研究资料——如果出事的话。"
七月的耳膜嗡嗡作响。电视屏幕上,凯斯勒正对记者喊话,字幕显示他在质疑程远的可信度。
"听着,"丽莎抓住七月颤抖的手,"我们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程远心里从来只有你,那个傻子甚至在南极冰盖上刻了你的名字。"
她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程远站在极光下,举着块冰雕的星星,冰里冻着张小纸条——正是七月当年塞在他望远镜里的那句"你是我眼中最亮的星"。
"他为什么不说......"七月的眼泪砸在照片上。
"为了保护你。"丽莎指向新闻里凯斯勒狰狞的脸,"这些人害死你父亲后,程远把自己变成活靶子。我们的'婚姻'只是个幌子,让他的行踪更难追踪。"
窗外,暮色笼罩城市。七月擦干眼泪:"庭审你会作证吗?"
丽莎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但七月,有件事你得知道——"她压低声音,"凯斯勒不是主谋,他背后还有......"
敲门声打断了她。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却在看到七月时明显怔住。丽莎猛地打翻餐车,三明治下露出录音设备:"滚出去!"
七月回到医院时,星辰已经蜷缩在陪护椅上睡着了。程远正试图够地上的水杯,看到她立刻僵住:"丽莎联系你了?"
"你们结婚十五年。"七月把水杯塞进他手里,"而我离了两次婚。"
程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法律程序而已。越冬队员必须登记家属,我不能再连累你......"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七月打断他,"不是你离开,不是你假结婚,而是你擅自决定什么对我最好。"她抓起外套转身就走,"好好养伤,庭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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