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国话音刚落，许红梅梗着脖子往前一站：“我报名！”

她狠狠瞪了苏念卿一眼，两根辫子随着动作晃得厉害，“我就不信考不过她！”

晒谷场上鸦雀无声，再无第二个人上前。

杨建国扫了眼晒谷场上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道：“是不是只有许红梅同志报名，那我再说一遍考核要求：明天上午八点，县人民医院门诊楼集合，携带高中毕业证原件。

今天给报名的同志放天假，你们可以回去准备一下，县人民医院离我们村还是有点距离，有条件的可以考虑今天就过去在县里住一晚，三位同志要今天过去的，我给你们现在开介绍信。

其他人都解散，去找分管的组长领活。”

苏念卿闻言心中一动，拉着苏临川走向杨建国：“支书，我想今天就带临川去县里。”

“行，我这就给你开。”杨建国转身进了旁边的村委办公室，不一会拿出来一张盖了村委印章的介绍信出来，“苏知青，好好考，看县里安排是明天考试，当天就出结果，你记得带好东西，到时候直接就可以去省里。”

“好的，谢谢支书。”苏念卿道了谢，带着临川往小院走去。

许红梅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苏念卿接过介绍信的动作，心里直犯嘀咕：凭什么她总能得到关照？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票，又看了看远处通往县城的土路，那路坑坑洼洼，从村里坐牛车去镇上得要一个小时，然后还得转公交去县里，也不知道要多久。

“许知青，你确定今天去？”杨建国晃了晃钢笔，“要是赶不上末班车，就得在野地里过夜了。”

许红梅咬了咬嘴唇，突然拔高声音：“去！怎么不去！”

她故意向苏念卿的方向撞去，苏念卿现在每天都在练习，身体轻盈地很，再加上她一直注意着许红梅，所以在她要撞过来时，微微带着临川转了个身，就躲过去了，反而许红梅因为惯性，往前扑去。

“许知青，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你自己摔的，不会要诬陷到我头上来吧！”苏念卿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远远避开了点。

“你！”许红梅气得要死，但是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临川，我们回家收拾东西，姑姑带你去县城，”苏念卿牵着苏临川快步往家走。

路过竹林时，陆霄凛从竹影里闪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临川爱吃的糖糕，路上饿了吃，注意安全。”

苏念卿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陆霄凛掌心的薄茧，心中一暖：“你当心林晓雅...”苏念卿轻轻在陆霄凛掌心快速地敲击了几下，“我刚看到的。”

“好，我知道了。”陆霄凛望着晒谷场方向，“我今天也要去镇上。”

“那你快去吧！我等下骑自行车过去，”苏念卿对着陆霄凛笑了笑，“村里的牛车我可不敢坐......”

陆霄凛看着苏念卿这个不怀好意的笑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了，轻笑了一下，“那我还是走路去好了。”

苏念卿快速收拾了一个包出来，实际上包里也没装几样东西，只是看着大，她的东西大多空间里都有备份，外面只是做做样子的。

乡间小路一会会就传来清脆的车铃声，苏念卿骑着自行车路过村口，孙临川坐在车后座藤编儿童座椅上。

许红梅抱着一个包袱站在村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行车，指尖无意识地搓着布包带子，要是以前自己随便说说几句话，苏念卿就把东西都给了她，就是那次自己在门口说了几句，结果她就翻脸不认人。

如今父亲的工作也没了，还被罚扫厕所，哥哥也不知道被下放到哪里去了，沈曼宁也跑了，她妈现在眼里只有许建国，连她下乡的知青费都扣走了一半，还让她下乡别忘记支援家里，长这么大都没有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多，这一切都是苏念卿害的，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许知青，尝尝我娘做的糯米糍粑，”许白薇从草编篮子里拿出个油纸包，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放了桂花糖，可甜了，你尝尝。”

许红梅僵硬地转过身，看着许白薇递过来的油纸包。

女孩穿着一件碎花的棉布衣服，梳着两条辫子，很是娇俏。

糯米糍粑的甜香混着桂花味飘进鼻腔，却让她胃里一阵反酸，以前她哪里需要别人给她吃食，哪里需要跑到这乡下来挣工分？

“谁要吃你的破糍粑！”她猛地挥手打开油纸包，糯米团滚落在尘土里，沾了半截枯草。

许白薇吓得缩了缩手，眼眶里一下多了点泪花，“我...我看你没带吃的...”

“要你管！”许红梅盯着远处自行车消失的方向，声音淬了冰，“假惺惺的，跟苏念卿一样！”

她想起刚才苏念卿骑车时，苏临川趴在她背上笑得咯咯响，车后座的藤编座椅擦得干干净净，哪里像自己此刻抱着的旧包袱，站在这里等着牛车。

等了好一会，许红梅终于等到去镇上的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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