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希尔对你道：“如果有愿望，向我祈求。”

你现在最迫切的诉求还说不出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扎希尔笑着说：“等人。”

祂仿佛很喜欢这个话题，饶有兴趣盯着你：“如果，你没事，劝你马上离开。”

你其实也无处可去，扶着只有一半的门框问祂：“我不走的话，你打算做什么？”

扎希尔的目光转向连绵的雨幕：“随便你。”

大概又过了一会，部落里静悄悄的，只有胆子大的敢挑开窗看一眼这里，活人看不到你，扎希尔也在你蹦蹦跳跳好几次后开口提醒你这一点。

祂或许并不常和人说话，几次开口的对话都零零散散，像是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短语，但是你和祂挑起话头，祂却也不排斥回应。

几番周折后，你知道祂允诺了一个叫做萨妮雅的女性一个愿望。

你还想多问，大雨中就走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比起幼童，她更高，却也更加嶙峋，仿佛一堆骨头支撑着薄薄的皮囊走到这里，一头红发枯草般乱蓬蓬地在头上用藤蔓扎起，面容比纸更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颧骨高挺，在雨水中行走给她带去了高热，她的双颊绯红得吓人，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暗淡无光，却在看见扎希尔时亮起，拖着腿靠近了你和扎希尔所在的房屋。

她没有穿鞋，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你看见雨水从她的身体里穿过。

她已经死了。

扎希尔问：“萨妮雅？”

她答：“是的，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扎希尔破天荒看了你一眼。

你：“我？”

祂对你肯定道：“告诉她我的名讳。”

此时的扎希尔和你刚见面，在祂的印象里你不应该知道祂是谁，给你这么个任务，不过是也不想告诉萨妮雅祂的名字，你抿了抿唇，决心试探一把：“这位是冥界之主。”

阿玛丽尔提到过，冥界不是一直存在，而是扎希尔一手建立的，你想知道，此时冥界是否已经存在。

萨妮雅顺畅地接受了冥界之主的称呼，但她对于冥界的态度不重要，毕竟走投无路的人大概都不会在意伸出援手的是怪物还是人类，她道：“我向您祈祷过，只要能实现我的愿望，我愿意献上我的所有。”

扎希尔说：“名字，和灵魂。”

萨妮雅毫不犹豫同意了交易，你一直盯着扎希尔的眼神太明显，祂瞟了你一眼，继续对萨妮雅说道：“赐予你，将要崩坏的肉体，不会熄灭的火焰。”

你还在抠字眼思考这个语言障碍的黑暗神到底在说什么，萨妮雅已经有了自己的影子，雨丝落到她苍白的手臂上，她重重跪倒在地：“我……”

说出话的时候，她的膝盖的皮肉脱落，露出鲜红的肌肉脉络。

扎希尔面无表情：“身体，很快成为尘土，你，抓紧时间。”

萨妮雅离开原地，祂忍无可忍瞪着你：“你，看什么？”

你问祂：“你会说长句子吗？”

扎希尔：“……”

“你在羞辱我。”

你说：“对，就是这种主谓宾齐全不加逗号的长句。”

扎希尔深吸一口气，不想和你纠结这件事，不得不说，看起来阴郁的死亡之神，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软柿子，他问你：“冥界是什么？”

你淡定道：“我胡说的，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冥界此刻还不存在，因此死亡之神还没有祂的领域。

萨妮雅走进雨中，向着离她最近的房屋走去，你看到那里住着一个中年男人，听见敲门声，他迟迟不回应，于是敲门声变成了急促的撞击声。

萨妮雅的血肉因为身体的腐烂而向下簌簌凋落，扎希尔轻轻啧了声，在萨妮雅下一击落下后，门板被她的手指砍成了两截，这副躯壳在神明的加持下，在萨妮雅熊熊燃烧的眼中火焰驱使中，仿佛不是正在溃烂，而是无可匹敌。

萨妮雅走进房屋，你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你只听到了惨叫声。

扎希尔心情颇好，祂问你：“不过去，看看？”

你听着男人的哭喊和求饶的声音刺破雨幕，审慎道：“我觉得会很可怕。”

扎希尔奇怪道：“你不害怕我，却怕这个？”

你也很奇怪：“我为什么害怕你？”

一来一回里，萨妮雅走出了房间，你分不清到底是她身上的血，还是她杀死的人流的鲜血，总之那些鲜红的底色很快被暴雨氤氲开。

那栋房屋对面的人冲了出来，是一个抱着婴孩的老妇人，她面如金纸，看着被萨妮雅丢到路边的尸体，被吓得神志不清。

她连声道：“你不是死了吗？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萨妮雅的脸皮也开始剥落，你不知道她会不会很疼，她的左手已经能看见洁白的骨头，她没有回答老妇人的任何问题，只是高高举起了摆在门廊下用来割开灌木来路的弯刀。

你默默移开视线。

扎希尔又问：“不好看吗？”

你说：“很难过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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