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冥界像一只睁着的眼睛。

不是指你所能看到的场景，而是走出叹息长廊后无处不在的被观察感让你焦躁不安，联想到扎希尔的权柄，恐怕冥界更应该是三只注视着前来觐见死亡的亡灵。

阿玛丽尔只提到扎希尔失去的一只眼睛和祂的权柄有关，但祂没有细说扎希尔是否也能迅速愈合这个伤口，再顺利地找回权柄。

你希望走进冥界后就能看到祂又换上一件新衣服，换了个新发型，俏皮地出现在虚空里，对你眨眨眼睛，可是什么都没有，无垠的星空包围着你，头顶还有一枚弯刀般的月亮，有金色、火红的火焰升腾而起，炸开头顶脚下的星子，又烟花一般消散。周而复始了几轮，你才意识到这焰火是在为你引路，星空固然是美的，但分不清头顶脚下，你走起来好像患上了3D眩晕，好在没走太久，一个庞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在你面前出现，仿佛夜空的瞳孔，你和它对视了一会，问虚空：“这是入口吗？”

没人回答你，你有点想念996，还担心扎希尔。

对于一个亡灵而言你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你先伸手进去，想象之中应该是一片虚无的夜空——然而你的手腕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薅住了，尽管这爪子刻意收敛了利爪，它的锋芒依然浅浅划过你的手腕，你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抓进了这枚漩涡里。

冷不丁被爪子摁住手，你的心跳飞快，经过一段短暂的眩晕，你最先看的就是手腕上的爪子，你看到了肉粉色的肉垫。

……

看起来手感还很好。

你顺着这条被深黑色短毛覆盖的胳膊向上看，这头野兽体型庞大，毛发间涌动着岩浆般的光点，身上的长袍过于破旧，以至于有些衣不蔽体，手腕，脖颈，脚踝都缠绕着和你手臂一般粗细的锁链。

它只有低下头才能看清你的脸，这是一张属于猎犬才有的脸，两只耳朵竖起，眼眶深陷，对你张嘴说话时露出的獠牙如同锯齿般尖利：“人类，你看到我好像并不惊异。”

你镇定道：“我没想到冥界的刻尔柏洛斯是个furry。”

刻尔柏洛斯的传说似乎不需要细细研究希腊神话就能了解一二，在各个故事里不是被琴声迷惑，就是被下药睡着，堪称冥界最没用的保险。

“我才是刻尔柏洛斯。”那个声音变换了腔调，“你和我的主人认识，是吗？”

“汪汪汪呜——”

“我是廷达罗斯猎犬，”第一次听到的声音又发话了，“我寄居在地狱三头犬身上，作为其中一个脑袋存活。”

“无论如何，廷达罗斯说你能解决主人的麻烦，那你就必须发挥作用。”你决定把这个声音叫做第二个头。

“汪汪汪！！”

“……”你忍不住了，“你们到底几个狗头？”

“廷达罗斯。”

“刻尔柏洛斯。”

“汪汪～”

你恰到好处地插入声音：“所以只有最后这个是真的狗？”

“它是个萨摩耶，”廷达罗斯嫌弃道，“扎希尔喜欢这个没用的东西，最早就养着了。”

“主人收下了它的灵魂，我们共用这副身体，轮流使用头部。”第二个头刻尔柏洛斯道。

“汪呜……”

最后的狗叫听起来居然有点失望，仿佛一只一直得不到主人疼爱的小狗狗，你还没来得及心生怜爱，廷达罗斯道：“它叫得好恶心，刚好扎希尔不在，你把它吃了。”

刻尔柏洛斯愤怒道：“得罪主人的事你就叫我做？”

“汪汪汪汪汪！！”

你用它们拌嘴的功夫，打量了此刻身处的地界，你正在一处悬浮的圆形广场的入口，一道弯曲的巨大拱门就在你的头顶，左中右雕刻着三只闭上的眼睛。

穹顶是无尽的夜空，矩形的地砖一圈圈包围着整个广场的地面，正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天平，天平之下黑曜石打造的石椅甚至显得有些渺小，如果不是椅背上方悬浮着半圈的月相图案，你大概要走近才能注意到王座。

你打断了狗咬狗的情况：“扎希尔呢，这是哪？”

“这是归墟的审判之庭，”廷达罗斯猎犬道，“扎希尔失去了祂的左眼，这让祂难以回到冥界。”

“我以为神明愈合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联想到凯利斯的情况，你说，“祂会尽快回来吗？”

“主人的左眼本就经过一次再塑，”刻尔柏洛斯说，“右眼用来凝视罪人，左眼用来看清自己，凯利斯扎穿的是祂权柄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不能修复，冥界也会崩溃的。”

刻尔柏洛斯的发言总让你害怕它头顶会出现一个硕大的感叹号对你发布任务，还好接下来发言的是萨摩耶：“汪汪！”

“祂的左眼很早就遗失了，”廷达罗斯冷不丁说，“我被困在这个世界正是因为这件事，说起来，你也必须负起责任才行。”

“审判之庭不能正常运作，亡灵便会停在死亡的阶段，”刻尔柏洛斯说，两个头各说各的，剩下一个负责气氛组，虽然信息量很大，但是聊起来很痛苦，“凯利斯不赐予未赎罪的灵魂新生，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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