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灯光球之内,时间仿佛被幽绿的胶质粘滞。
牛头如山岳般的身躯微微前倾,覆盖钢针黑毛的肌肉块块贲张,硫磺气息喷吐如怒潮。
赤红的牛眼死死锁住灯焰深处——那里,血琥珀的残光正被幽绿胶质疯狂蚕食,一缕缕粉红与暗红交融的本源,如同被吸管吮吸的琼浆,正源源不断地融入搏动的灯心。他握斧的巨爪青筋暴起,斧刃残留的黄泉引暗流蠢蠢欲动,每一个毛孔都喷涌着赤裸的贪婪。
这盏灯,吞噬了那缕佛孽残魂的本源,已然成为一件沾染了归藏气息的至宝!得之,或许能窥见操纵幽冥间隙的权柄,甚至在酆都格局中谋得更大话语权!
拘魂鬼则如一道深紫的幽影,紧贴光球内壁。
无面面具黑洞般的眼窝精准地“钉”在灯焰上,更穿透光壁,牢牢锁定了那缕逃逸进深雾的微弱残魂气息。
生死簿残卷在他枯爪中无声震动,骨片边缘锋锐如刀,其上暗红的“林木生”符文正随着远处残魂的逃逸而明灭不定,传递着冰冷而急促的追索命令。阴司法则赋予的职责高于一切,名册所载之魂,纵逃九天十地,亦需缉拿归案!这盏灯吞噬了部分魂魄,已是亵渎,岂能让它彻底湮灭罪证?
两股截然不同的贪欲与使命,在幽绿灯影中无声绞杀,酝酿着毁灭的风暴。
而被吞噬的血琥珀微光深处,林木生的意识正坠入一片光怪陆离、却又冰冷刺骨的漩涡。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无数破碎的画面与混乱的感知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沸油锅的冰渣,在他意识核心尖啸、冲撞、炸裂。
佛孽的记忆碎片:
猩红血池翻滚,无目僧冰冷的手指剥离着某尊古佛的金身,琉璃般的佛骨被碾成齑粉,融入一颗跳动的石种胚胎……
寒髓洞窟深处,亿万冰封的怨灵在蓝白色冻气中哀嚎,被寒髓之心无情抽取……
膏肓馆的病髓巨卵搏动,灰绿疫病本源如同亿万蛆虫钻入一颗初生的邪佛之心……
石佛寨崩塌,无数活人石雕的怨煞死气被饥渴的石种鲸吞海吸……
最终,是罪佛瞳睁眼的刹那,无间狱那罪业渊壁崩塌的轰鸣与自身意识被强行撕裂的剧痛……
引魂灯的吞噬洪流:
冰冷,粘腻,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冷漠。九幽归藏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磨盘,碾磨着被吸入的灵魂渣滓。每一次意识的碎片被拖拽进那幽绿胶质深处,都伴随着一种存在本身被剥离、溶解、化为纯粹养料的虚无感。情魄烙印的微光在这洪流中苦苦支撑,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星渔火,每一次摇曳都暗淡一分。
残魂的碎片感知:
远处,雾瘴中那逃逸的微光正被生死簿的规则追索,如同在蛛网上振翅的飞蛾,每一次挣扎都牵动名册的符文灼热一分。一种被无形的绳索越勒越紧的窒息感,清晰传来。
近处,是两股恐怖的杀气——牛头的暴戾硫磺如同烧红的烙铁逼近,拘魂鬼的阴寒死气则像冰封的毒针锁喉!
体内……佛孽珠虽碎,《百鬼图》残卷正被引魂灯的火舌舔舐!那记载着大力鬼王、阿芒、婉娘、膏肓疫鬼、五瘟童灵……无数被收容炼化的鬼物本源的残卷,是佛孽与《百鬼图》融合的污秽结晶,此刻正被归藏的灯火强行分解、吸收!
“嗬……呃啊……” 意识的核心发出无声的哀鸣,濒临彻底的碎散。最后的念头在绝望的冰洋中浮沉:结束了吗?被炼化,被拘拿,亦或被争抢撕碎?连最后一点残魂都要沦为归藏的柴薪?
不!
就在意识即将被引魂灯火彻底吞噬、碾碎的万分之一刹那——
劫火鬼眼的灰白视野深处,被幽绿胶质包裹的《百鬼图》残卷一角,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融化的暗金符文,骤然亮起!
大力鬼王!
古老、沉重、镇压一切的厚重气息,顺着符文的连线,穿透引魂灯的吞噬旋涡,猛地刺入残魂即将溃散的意识深处!
恍惚间,耳边响起阿芒在河里泣血的诅咒,山娃刻入槐木桃花中绝望的爱恋,石坚石化崩碎时最后的悲鸣……
镇!
一个凝聚了百年痛苦执念的字符,如同定海神针,狠狠砸入将散的魂核!
嗡!
残魂将溃散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捏合!
紧接着——
鬼新娘的泣血咒符文亮起!婉娘沉井前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虚影拂过!
五瘟鬼童的灰绿印痕闪烁!被抽髓钉魂的孩童濒死的抽搐感传来!
膏肓疫鬼的惨白纹路跳动!病髓柱内被吸干生机的病患无声呐喊!
无数曾被《百鬼图》炼化、镇压、却又在此刻被引魂灯点燃吞噬的鬼物执念,在归于永恒的沉寂前,如同亿万道不甘湮灭的回音,顺着鬼图残卷与林木生残魂那污秽而纠缠的联系,轰然倒灌而来!
绝望!痛苦!怨恨!诅咒!
……但更深沉的,是未完成的执念!
阿芒未报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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