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相柳不屑一顾的样子，她的心里是越发难受，人人都说九命相柳是大荒最狠厉的魔头，可此刻他垂眸替自己理发髻的模样，却比春日里替她摘桃花的涂山璟还要温柔。

"相柳。" 她攥紧他的袖口，声音发颤，"答应我，别再让自己涉险。"

相柳挑眉看她，不解的问："怎么，怕我死了不成？"

她点头，喉间泛起酸涩，烛火在江风里明明灭灭，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我怕......"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怕再像前世那样，只能看着你被万箭穿心而死，却什么都做不了，求你也别再用命换我的命。"

相柳的指尖骤然僵住，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此事，此刻自己眼中的小夭，眸中倒映着江心碎月，像碎了一地的星光。

"这次去神农山，我定会说服陛下，所以不用你出马，你总说自己是魔头，可这世上哪有魔头会为了护一个人，连命都不要？"

相柳忽然低笑出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傻丫头，我是魔头，可你是我的软肋。"

望着远处渐渐露出轮廓的神农山，他的眸中掠过冷光，"但这次听你的，只动口，不动手。"

小夭抬头看他，发现他额角又浮出淡淡的冷汗，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

她忽然伸手环住他腰际，将脸埋在他胸前："相柳，你说过九命相柳不怕疼......"

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笑意，"九命相柳也怕疼，可每次看见你红眼眶，这点疼便算不得什么。"

此刻江风卷起船篷得一角，露出漫天星斗。

望着他肩头未愈的伤口，忽然想起他曾说过："我的命是九条，可心只有一颗，早就连皮带骨送给你了。"

睡会吧！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船行至江心时，雾气渐散，东方天际已泛起鎏金。

相柳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但手却紧紧的抓着小夭的手，望着他眼下的青黑，忽然想起师傅曾说过，相柳的九命术法每折一命，魂魄便会留下裂痕，若不及时温养，终将魂飞魄散。

“在想什么？” 相柳忽然睁眼，唇角勾起惯常的戏谑弧度，“莫不是在心疼我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他抬手替她拢了拢被江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掠过她耳朵时，却触到一片冰凉。

小夭别过脸去，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她拔开瓶塞倒出粒朱红药丸，忽然想起涂山悠的叮嘱：“须以血为引，方能入他魂脉。”

见相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她忽然一咬牙将药丸含进嘴里。

“你 ——” 相柳的话尾被她突然凑近的面容堵在喉间。小夭闭着眼贴上他的唇，舌尖轻轻顶开他紧抿的牙关，药丸混着她唇上的温度滚入他口中，咸涩的血腥味同时在两人口中蔓延 —— 她方才咬破了舌尖，用自己的血化开药丸。

相柳浑身僵住，眸中翻涌着复杂神色，她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待药丸下肚，她慌忙的退开，脸颊红得比江心初升的朝霞还要浓烈：“涂山悠说…… 须得用血，才能让聚魂散入你魂脉。”

相柳刚要说话，船家突然面色惨白地攥紧船桨，大喊道："公子！前方芦苇荡里泊着十艘画舫，船舷都缠着赤水氏的赤练旗！" 话音未落，江心突然传来沉闷的水响，平静的江面瞬间翻涌，漩涡中心泛着幽蓝的光芒。

小夭手中的药瓶 "当啷" 一声落地，只见浑浊的江水突然凝结成万千水箭，挟着破空锐响扑面而来。

相柳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掌心灵力翻涌间，江面激起丈高水墙。

小夭也趁机张弓搭箭，直射向船上的掌舵人。

“砰 ——”

箭矢洞穿旗子时，画舫甲板突然裂开，跳出十几个身着玄色紧身衣的杀手。

相柳唇角的笑意骤然冷凝，袖中弯月刀应声出鞘，银芒与水光交相辉映，竟比朝阳更耀眼。

躲在他身后的小夭搭箭续射，却发现杀手们的攻击目标始终是相柳 —— 他们显然知道，只要拖住他，便能生擒自己。

“小夭，去船头！” 相柳忽然低喝，弯刀扫出的水刃逼退围攻的杀手，“顺着芦苇荡往南，半个时辰便能到神农山脚。”

“我不走！” 她红着眼眶扯开腰间荷包，倒出特制的毒药抹在了弓箭上，今日便让他们看看，西陵氏的女子，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我们便让这些鼠辈看看，九命相柳与西陵玖瑶联手，不惧怕任何人！” 他抬手间，江面突然沸腾，无数水龙破水而出，龙吟声震得芦苇荡此起彼伏。

画舫上，赤水氏的家主赤水明轩望着船头并肩而立的身影，指间玉扳指 “咔” 地裂开。

他怎会想到，本以为重伤将死的相柳，竟能带着小夭突破重围，更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西陵氏的子女，竟能将箭用得这般出神入化。

“家主，再不退便要被水龙缠住了！” 侍从的呼声惊醒了赤水明轩。

“传令下去，封锁神农山所有渡口，派人去防风府，将防风逸的‘旧识’带来，我倒要看看，西陵玖瑶面对真相时，还能否这般决绝。”

乌篷船内，小夭替相柳换完药时，发现他掌心的纹路竟淡了许多。

那是九命相柳的命纹，每消失一道，便意味着一条命的消逝。

思及此处，她忽然抓住相柳的手，将自己微薄的灵力渡入他体内：“等解决了赤水氏，我陪你去极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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