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马镇,河西卫大营。
仇刚的亲卫薛集大喘着粗气快步跑到了营门外,看到正一脸焦急地等候着他的一名葛衣老者。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薛集不由大吃一惊,忙迎了上去,“林伯,怎么是你?你怎么会从越城到这里来的?是暮羽和静柔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被唤做林伯的老者,在看到薛集后顿时就老泪纵横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不论薛集如何焦急地询问,愣是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无奈之下,薛集只得扶着林伯找了个避风的地儿坐下,静静地等他哭完。
好半天林伯才止住痛哭,抓住薛集的手哽咽道:“是,小姐、小姐出事了。”
“表妹?”薛集心急如焚道:“林伯,您说清楚点,表妹他究竟出了何事?”
“二老爷给小姐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京城的国公世子,可是、可是小姐她、她不愿意,为了不被二老爷送到京城,小姐她甚至、甚至数次以死明志。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怎么能拧得过二老爷?”
“暮羽呢?”薛集急急地打断林伯道:“他就不护着静柔吗?”
林伯哭着摇头道:“二老爷是趁着公子出远门办事不在越城的空当给小姐定下的这门亲事,二老爷还拿公子的性命威胁小姐,说倘若小姐不同意这门亲事,公子恐怕、恐怕就回不来了。”
“岂有此理!”薛集怒不可遏地将拳头捶到了身旁一株碗口粗的小树上,竟生生把枯树给劈断了。
“这是小姐命小的带给表公子您的。”这时,林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笺,颤颤巍巍交给了薛集。
薛集连忙把信笺打开,里面是一方白色的丝帕和一支云纹银簪子。
乍见银簪,薛集的手不由就开始颤抖,那是他的表妹秦静柔十六岁及笄时,他送她的成人之礼,是他用了三天时间亲手为她打造的。
而丝帕刚一展开,薛集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显然,这是一封鲜血写就的血书,“阴成阿兄,见信如晤。今吾兄生死未卜,吾亦要入虎穴。此生再不能与阿兄相见,望阿兄保重!勿念。”
血书念罢,薛集似五雷轰顶、浑身发颤,差点就要当场厥倒。
林伯再次老泪纵横道:“血书是小姐趁看管她的侍女不注意偷偷写了交给老奴的,她千叮咛万嘱咐老奴,务必把血书交与表公子,也算全了与表公子今生的情分了。”
好半天,薛集才找回自己的神志,双目赤红地问林伯道:“静柔,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伯抹了一把老泪道:“老奴离开越城的时候,小姐还被老爷关在秦府。不过,这会子,大抵应该已经出发去京城了吧。”
距离钧城千里之外的越城,首富秦隐正与其侄儿秦暮羽一起,对秦静柔的送嫁队伍做最后的检查。
为了送秦静柔入京,秦隐派了一支近千人的送亲队伍,其中光武艺高强的护卫就有两百余人,其余小厮、侍婢、厨娘、粗使婆子、杂役等亦多达数百人,再加上秦家在京城的十家盈利颇丰的店铺和京城郊外的三所别院,以及永宁城外的良田百亩,另外还有四十驾马车的嫁妆等,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和嫁妆,完全超出了秦府嫁女的规格。自小跟着秦隐长大被其视为义子的管家之子秦宽,负责总领这支送亲队伍。
这一切的安排,充分显示了秦隐对于亲侄女秦静柔能够高嫁国公府的重视程度。
良辰吉时,送嫁队伍即将启程。
秦静柔在四名婢女、四个喜妈妈的簇拥下,缓步走出简宁阁的拱形廊门。
甫一亮相,等在简宁阁外的秦隐的亲生儿女们,便被装扮一新的秦静柔深深刺痛了双眼,那真真是——青衣绿裙金玉带,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单说秦静柔戴在脖颈上的那串七宝璎珞,那是国公府的聘礼之一,是由金、银、颇篱、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精工制作而成,非王公贵胄之家的正室夫人,即使富甲天下也断不能染指。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秦隐的大夫人秦杨氏,笑容可掬地走到秦静柔的面前,将一个装着泥土的琉璃坛子双手交给了秦静柔身后的一名喜妈妈——此乃越城风俗,远嫁的女儿临行时,需由家中的长辈将装了家乡泥土的坛子交由女儿家带去婆家,意为故土难离,也是希望女儿能在婆家生活似在母家一样幸福、安康。
“静柔啊,我的儿。”秦杨氏握住秦静柔的双手,带着几丝不甘和讨好,使劲挤出了两滴眼泪,“以后,你就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山高水远的,叔父和婶母便不能时常照拂与你了。可是,我的儿,无论将来世事如何,越城秦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永远是我秦家嫡亲的女儿!你的姊姊、妹妹还有兄弟们,也永远是你最亲的人。”
秦静柔轻撩裙摆,俯身跪在地上,向秦杨氏大礼叩拜道:“静柔,会永远记得婶母的教诲和养育之恩。”
“好孩子,好孩子。”即使再心冷的人,在临别之际,也会动上几分真情,毕竟朝夕相处了十数年,因着秦静柔的这个跪拜,秦杨氏鼻头一酸真的就泪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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