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堂内,油灯如豆,将萧珩摘下面具后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那道狰狞的疤痕如同活物,在昏黄的光线下诉说着十年前紫宸殿雨夜的惨烈与阴谋。他眼中的火焰,是焚尽一切伪装的复仇之火,也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笑笑的目光在那疤痕上停留了片刻,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紫宸殿!冰魄凝魂散!先帝暴毙!太后中毒!这深宫九阙最核心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大而粘稠的蛛网,终于在她面前撕开了一角。
“掀了紫宸殿的屋顶?”沈笑笑的声音在死寂的佛堂中响起,平静得近乎诡异。她没有立刻回答敢或不敢,而是反问道:“王爷既知秘密在紫宸殿,蛰伏十年,想必已有所得?那鬼面‘太医’是谁?‘凝魂散’药方何在?幕后之人……又是谁?”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重新戴上面具,遮住了那道惊心动魄的伤疤,声音恢复了金属般的冷硬:“鬼面人身份成谜,如石沉大海。但本王十年暗查,线索并非全无。”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字字如冰珠砸落:“其一,当年父皇所斥‘饮鸩止渴’之药,其药引,名为‘九幽玄冰魄’!”
“九幽玄冰魄!”沈笑笑瞳孔骤缩!苏嬷嬷在御药房的话瞬间回响!这正是太后“冰魄凝魂散”中那阴寒刺骨、疑似来自南疆的剧毒辅引!也是她今日在静室探查时被其阴寒所伤之物!两代帝后的剧毒,竟系于同源!
“其二,”萧珩继续道,声音更沉,“当年事发后,紫宸殿总管太监高德禄及其心腹数人,于一月内相继‘暴毙’或‘失足’。而接替他位置的,是当时的副总管——曹敬忠!此人,如今已是司礼监掌印,内廷第一人!更是……东宫最忠实的走狗!”
曹敬忠!司礼监掌印!东宫走狗!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笑笑心头!东宫!又是东宫!太子萧景煜!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他?!可他为何要对自己的祖父(先帝)和祖母(太后)下手?!
“至于药方……”萧珩眼中寒光闪烁,“本王怀疑,真正的药方,或者说炼制‘凝魂散’的核心之法,就藏在紫宸殿内!曹敬忠那老狗,定是知情者,甚至是守护者!否则,太后的毒,如何能下得如此精准隐秘,连太医院院正都被蒙在鼓里十年之久?!”
沈笑笑沉默着,脑海中信息如风暴般翻涌。萧珩的线索,与苏嬷嬷透露的、她所探查的,丝丝入扣,指向同一个黑暗的漩涡中心——紫宸殿!而漩涡的操纵者,极有可能就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太子萧景煜!动机?或许是权力?或许是当年先帝发现了什么威胁到太子地位的东西?
“王爷要掀紫宸殿的屋顶,是欲寻药方?还是……欲寻当年真相,为父报仇,为母雪恨?”沈笑笑抬眸,直视萧珩面具后的眼睛。
“都要!”萧珩斩钉截铁,杀气凛然,“药方是解太后之毒的关键,也是钉死幕后真凶的铁证!而真相……本王等了十年,血债必须血偿!”
“好。”沈笑笑只回了一个字。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枚太后所赐、触手生凉、内蕴温润的“澄心”玉牌。“太后赐我此牌,许我御药房调用之权,予我‘澄心’之嘱。这‘澄心’,既是让我守住本心,亦是让我……为她,为这天下,澄澈这一潭污浊浑水!”
她将玉牌举起,在油灯下,雪莲纹路流转着清冷的光辉:“王爷要掀屋顶,需有撬动根基之力。我有此牌,可近紫宸(御药房紧邻紫宸殿范围),可查药源,可借太后之势。但深宫险恶,步步杀机,我需要王爷的刀,王爷的影,王爷……藏在暗处的力量!”
她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王爷可愿与我,以此‘澄心’为盟?我以食为引,以药为刃,明修栈道,解太后之毒,寻药方之踪!王爷以势为凭,以影为锋,暗度陈仓,查当年旧事,斩魑魅魍魉!目标——紫宸殿!”
澄心为盟!明暗相济!
沈笑笑的提议,清晰、大胆、直指核心!将太后赐予的护身符,化作了刺向紫宸殿最锋利的一把钥匙!
萧珩看着那枚在灯火下流转清辉的玉牌,看着眼前女子眼中燃烧的、不逊于他的坚定火焰,面具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充满战意的弧度。
“有何不敢?”他伸出手,没有去碰玉牌,而是握住了沈笑笑持牌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和不容抗拒的力量,掌心温度却异常灼热。“以此为契!你澄心破毒,我执刃斩邪!紫宸殿内,乾坤倒转之日,便是你我盟成之时!”
手腕被牢牢握住,沈笑笑能感受到萧珩掌心传来的决心和力量,如同烙铁般滚烫。她没有挣脱,反而反手一握,纤细的手指同样坚定有力!“一言为定!”
澄心玉牌的光芒,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在这荒芜破败的静思堂内,在这尊蒙尘的佛像注视下,一个以“澄心”为名、目标直指帝国心脏的隐秘同盟,就此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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