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那道鬼魅般的刀影,如同悬顶之刃,将值房内凝滞的空气彻底冻结。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白宸脸上跳动,映出他眼底冰冷的锐芒。他缠着细麻布的右手猛地攥紧,掌心金纹的灼痛与窗外渗入的杀意交织,几乎刺穿骨髓。铁鹰!西秦的刀,终究还是出鞘了!
“沙——”
窗纸被刀尖划开的细微声响,如同毒蛇吐信,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道森冷的寒气,裹挟着海风的咸腥与铁锈般的血腥味,透过缝隙直灌而入!
千钧一发之际,值房角落的阴影里,一道更快的灰影如鬼魅般暴起!是钟离!断指的老仆佝偻的身形在这一刻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迅猛,那只布满老茧、虎口带着深刻弩机压痕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并非攻向破窗之敌,而是猛地拍向桌案上燃烧的油灯!
“噗!”
灯火应声而灭!值房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几乎在灯火熄灭的同一刹那,“哗啦!”一声巨响!木屑纷飞!紧闭的窗棂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向内轰然撞碎!一道高大如铁塔、裹挟着浓烈血腥与杀气的黑影,如同扑食的夜枭,悍然闯入!厚背鬼头刀的刀锋在窗外惨淡的月光映照下,划出一道冰冷刺目的弧光,直劈白宸方才坐着的方位!刀柄上缠绕的渗血狼头红布在疾风中猎猎作响!
刀锋落空!劈碎了木椅,深深嵌入地面!
铁鹰一击不中,反应奇快,手腕一拧便要拔刀横扫!但黑暗剥夺了他最依赖的视觉优势。就在他拔刀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松脂辛香与芥末辛辣的混合气味,如同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是钟离!他不知何时已如壁虎般贴地游至铁鹰身侧,那只残缺的左手如同毒蝎之尾,闪电般弹出,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黄色粉末(混了芥末粉的松脂油),精准地抹在了铁鹰裸露的脚踝皮肤上!
“呃!”铁鹰闷哼一声,脚踝处传来一股钻心蚀骨般的剧痛与灼烧感!那辛辣的粉末如同活物,瞬间渗入毛孔,直冲脑髓!饶是他意志如铁,这突如其来的、针对神经的剧痛也让他动作猛地一滞,拔刀之势顿缓!
这瞬息间的迟滞,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白宸早已不在原位!灯火熄灭的刹那,他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凭借着对值房布局的熟悉,无声无息地滑至墙边。当铁鹰被钟离的毒辣一击阻滞时,白宸动了!他没有拔剑,腰间九连环在黑暗中只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金属磕碰脆响。他并指如刀,灌注全身力道,以现代格斗中精准打击神经丛的手法,狠狠戳向铁鹰后颈哑门穴!指尖破风!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铁鹰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眼前金星乱冒,握刀的手瞬间脱力!鬼头刀“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钟离的断指如同铁钳,已从另一侧死死锁住了铁鹰的咽喉!那只残缺的手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指骨深深陷入皮肉!
“嗬…嗬…”铁鹰双目暴突,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古铜色的脸涨成紫黑,双手徒劳地去掰钟离铁箍般的手指。左肩衣衫下,那消失的国土疆域图纹身因剧烈的挣扎而扭曲变形。
“留活口!”白宸低喝,声音冷冽如冰。
钟离那只锁喉的手力道微松,却依旧牢牢制住铁鹰命门。他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点鬼火,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杀伐。另一只完好的手,极其熟练地在铁鹰身上几处要害关节重重一捏!
“咔嚓!咔嚓!”几声令人牙酸的轻响。铁鹰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浑身瘫软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怨毒到极致的眼神,死死盯着白宸缠着布的手。
值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铁鹰撞窗时被木屑划伤)、汗味、松脂芥末的辛烈,还有鬼头刀散发的冰冷铁锈味。窗外,子时的梆子声幽幽回荡,如同为这场短暂而血腥的刺杀敲响的尾音。
白宸走到瘫软如泥的铁鹰面前,蹲下身。月光从破碎的窗口斜斜照入,映亮他半边脸,也映亮铁鹰眼中刻骨的怨毒。白宸的目光,却落在他腰间——那里,悬挂着几颗象征斩首功勋、在月光下泛着幽暗光泽的金珠。
“西秦的葬歌唱完了?”白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寒意,“下一颗金珠,想嵌谁的名字?”他缠着布的手,缓缓伸向铁鹰腰间那冰冷的金珠。
铁鹰的瞳孔猛地收缩,怨毒中透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因被卸掉下颌,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音。钟离那只断指的手如同冰冷的铁箍,无声地宣告着掌控。
一场风暴被扼杀在摇篮,但暗涌已深。白宸深知,铁鹰只是探路的爪牙,萧明凰的棋局,才刚展露一角。掌心的金纹在剧痛后竟传来一丝诡异的麻痒,仿佛在呼应着远方的召唤。那张在灯火下显形的赤色驿路图,末端那诡异的金纹标记……他必须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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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城南一处相对僻静、勉强修葺的院落。空气中常年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磁石粉的冷冽金属味和药草的清苦气息。院中一棵老槐树虬枝盘结,投下大片阴凉。树下石桌上,静静躺着一具焦尾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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