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牙关,面无表情地用左手手指,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将那些嵌在皮肉里的盐粒抠出来。每抠出一粒,都带起一阵钻心的痛楚和一丝粘腻的血污。盐粒的棱角摩擦着血肉,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多,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萧明凰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递过来一块干净的素白丝帕。她看着白宸血肉模糊的掌心,看着那些沾血的盐粒,眼神复杂难明,有探究,也有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世子,何苦。”她的声音依旧柔媚,却少了几分惯常的婉转。
白宸没有接她的丝帕,只是用左手手指继续着清理的动作,声音因强忍疼痛而有些低沉沙哑:“盐是命脉,不容轻贱。一点皮肉之苦,值得。”他目光扫过掌心,那些被盐粒反复摩擦、嵌入的伤口边缘,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肿,原本清晰的掌纹被血污和盐渍彻底覆盖、扭曲,甚至有些地方被磨蚀得几乎消失。一种异样的麻木感,正从伤口深处蔓延开来。
夜幕降临。临时居所的油灯如豆,光线昏暗。朱嬷嬷送来的菜粥散发着新粟米的清香和…新盐带来的、久违的、令人垂涎的咸鲜气。白宸独自坐在灯下,摊开了受伤的右手。伤口已经用清水小心冲洗过,敷上了捣烂的草药,被干净的布条包扎着。
然而,那持续不断的、深入骨髓的刺痛和灼烧感并未消失,反而随着夜深人静变得更加清晰。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掌心的伤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草药糊覆盖下,边缘红肿未消。他拿起一块浸湿的软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掌心未受伤的区域,试图清理掉残留的盐渍和污垢。
随着污迹被擦去,掌心皮肤显露出来。白宸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原本清晰的掌纹,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靠近手腕的生命线末端,被盐粒严重磨蚀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平滑,原有的纹路几乎消失。而在原本感情线(智慧线)与命运线(事业线)交汇的“火星平原”区域,被盐粒反复摩擦嵌入的伤口周围,红肿未消的皮肤下,竟然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新刻上去的、淡金色的纹路!那纹路扭曲盘绕,并非他原本的掌纹走向,反而像某种…人工镌刻的、微缩的印章图样!其线条的走向,隐隐透着一股与萧明凰袖口密文、稻种金纹同源的、古老的韵律感!
盐粒…磨蚀…新纹路…暗记!
白宸的心瞬间沉入冰窟!萧明凰!是那混在稻种“金甲”中的狐裘金线灰烬!它们在稻种萌发时缠绕根系,如今竟又通过这嵌入血肉的盐粒,在他掌心强行“刻”下了印记!这哪里是助农桑,分明是处心积虑地在他身上打下属于西秦的烙印!这“盐引暗记”,她要用来做什么?控制盐的流通?还是…更深远的图谋?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掌心伤口的刺痛更甚百倍!他猛地攥紧拳头,伤口被牵扯,剧痛袭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冰冷的杀机。
窗外,城东盐滩的方向,隐约传来守夜人巡逻的梆子声,还有海风送来微弱的、新盐的咸鲜气息。在这片象征生机的“雪”的气息之下,阴谋的触角已无声地缠绕而上。
更深的夜色里,盐滩边缘的阴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铁鹰)正蹲在卤水坑旁,用一块油石,缓慢而有力地打磨着他那把厚背鬼头刀的刀刃。刀柄上缠绕的渗血狼头红布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刀刃摩擦油石,发出低沉而规律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吐信。他一边磨刀,一边用沙哑的、几乎不成调的嗓音,哼着一支古老而悲怆的葬歌,那是属于西秦的、亡国的哀音。腰间,那些象征斩首功勋的金珠,随着他磨刀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沉闷而冰冷的轻响。他那双在黑暗中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偶尔抬起,冷冷地扫过灯火通明的晒盐区,扫过那些堆积如山的盐袋,最终,落向白宸临时居所那点如豆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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