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刺鼻的墨绿毒烟终于被破门而入的夜风吹散,留下满室狼藉与死寂。两具青黑发紫的刺客尸体横陈在地,密密麻麻的毒针在昏黄油灯光下闪烁着幽蓝寒光。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焦糊、辛辣恶臭与药味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孙济桓佝偻的身影在烟雾散尽后显露出来。他捂着口鼻剧烈咳嗽了几声,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过门外深沉的夜色,确认再无杀机潜伏,才步履沉重地走向角落。
姜毓宁倒在冰冷的地面,如同被狂风摧折的枯枝。苍白如金纸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凝固着刺目的暗红血痂。那双曾燃烧着熔金烈焰的瞳孔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滞涩。心口那凤凰劫灰印黯淡无光,只余下一点微弱的灼热,如同燃尽的灰堆深处最后一点余温。方才那焚心续命之举,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力量与生机。
而条凳上的萧靖,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依旧昏迷,灰败的脸上却奇迹般浮着一层极其淡薄的血色,虽浅淡,却将那濒死的死气驱散了大半。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最惊人的是他心口——那点琉璃光焰不再微弱闪烁,而是稳定地搏动着,散发出一种温润而坚韧的琉璃色光晕。光晕中心,隐隐可见一丝极淡的金红流光,如同细小的火蛇,与琉璃光晕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生机暖流,正从这青金交织的光点中缓缓流淌而出,浸润着他冰冷枯竭的经脉。如同冰冷的灰烬深处,重新燃起了一点顽强的新火。
孙济桓枯瘦的手指分别搭上姜毓宁和萧靖的腕脉。他浑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反复逡巡,最终死死钉在萧靖心口那稳定搏动的青金光点上,沟壑纵横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撼、后怕、忧虑,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凝重。
“劫灰引火,焚心续命……好狠的手段!好逆天的造化!”他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这青鸾琉璃劫印……竟能硬生生吞下凰火焚心之力而不灭,反化出青金涅盘火……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生涅盘?!”他猛地停住话语,仿佛触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浑浊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医馆破败的屋顶,死死钉在青州城那被厚重阴云笼罩的、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夜空之上。
“爹……爹你怎么样?”青黛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死寂。她扑在老张身边,老张方才被毒针惊吓牵动伤势,此刻脸色青灰,呼吸急促,嘴角溢出带着血沫的白沫,身体因剧痛而微微抽搐。
孙济桓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走到老张身边,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他的腕脉,眉头紧锁:“箭毒入心脉,又受惊吓牵动内伤……油尽灯枯了……”他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青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只能沉重地摇摇头。
“爹!爹你撑住!别丢下青黛……”青黛紧紧抓住父亲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老张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在女儿悲痛欲绝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极其费力地、一点点转向角落条凳上气息平稳的萧靖。当他的视线触及萧靖心口那稳定搏动、青金交织的光点时,瞳孔猛地一缩!一种混合着恐惧、恍然和……临终前急于吐露真相的急切,在他眼中疯狂燃烧!
“他……心口……”老张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指向萧靖,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芦苇……芦苇荡……顾……顾承舟……临死前……对……对那个……黑斗篷……说……”他的呼吸急促得如同溺水之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抠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凤凰……玉玺……必在……此子身上……或……或那女人……心口……烙印……谢帅……要的……是……’”
“噗——!”
一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猛地从老张口中喷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青黛的手腕,浑浊的眼睛瞪得几乎脱眶,仿佛要将那未说完的惊天秘密刻进女儿的骨髓里!
“‘是……双……’”
那个关键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最后一个字,终究未能出口。
老张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青黛怀中。瞪大的眼睛里,光芒迅速黯淡、凝固,只留下无尽的恐惧、不甘和……未能传递的绝望。枯瘦的手指无力地垂下,再无声息。
“爹——!!!”青黛撕心裂肺的哭嚎瞬间刺破了医馆的死寂,如同杜鹃泣血,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孙济桓猛地闭上眼,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双生涅盘!凤凰玉玺!谢珩的目标!老张临死前的遗言,如同冰冷的毒蛇,印证了他心中那最坏的猜测!青州,这天……真的要塌了!而且,塌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还要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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