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阿郎没合眼。他用刀背敲击笛身,用口水润笛孔,把自己的血滴进笛尾的翎羽里。第三天夜里,当他吹起第一声时,整片竹林的鸟都惊飞了——麻雀、画眉、竹鸡,甚至还有几只平时极少见的锦鸡,扑棱棱跟着笛声盘旋。
“成了!”阿郎抹了把脸上的汗,笛声里竟有了几分温柔的颤音,像彩凤在耳边说话。
第四日清晨,虎彪的马车准时停在彩凤家门前。他踢开院门,扯着嗓子喊:“彩凤,该上路了——”
话没说完,一阵清越的笛声突然从村外传来。那声音像春溪破冰,像山雀撞开晨雾,先是轻柔的,接着越来越响,越来越亮。虎彪的马突然惊了,前蹄扬起,把他甩了个跟头。
阿郎站在村口的老樟树下,手中的凤凰笛泛着金红色的光。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鸟群铺天盖地涌来:麻雀啄虎彪的帽子,画眉叼他的腰带,连平时最温顺的耕牛都仰起头,发出震天的嘶吼。
“滚!”阿郎吹起一声激越的长鸣。
鸟群如暴雨般砸下来。虎彪的护卫举着刀乱砍,却怎么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鸟爪。虎彪本人抱着头满地打滚,嘴里喊着“救命”,连滚带爬地逃进了树林。
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阿爹拄着拐杖,眼里闪着泪光;织女们捧着刚织好的彩带,轻轻擦着眼泪;连最胆小的孩童都爬上了树杈,拍着手喊:“阿郎哥厉害!”
阿郎吹着笛走向彩凤的马车。车帘被掀开,彩凤扑进他怀里,眼泪把他的衣襟都打湿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以后没人能抢你。”阿郎摸了摸她的头,“等会儿我去把虎彪找回来,让他给你爹赔罪。”
“不用了。”彩凤抬头看他,“我阿爹说,只要你肯教村里的后生打猎,他就把彩凤装的手艺传给大家。”
阿郎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时他才发现,手中的凤凰笛不知何时变了颜色——原本的金红色褪成了淡粉,像彩凤的脸颊。
当天夜里,畲山的所有吊脚楼都亮起了火把。阿郎和彩凤坐在晒谷场的老槐树下,阿郎吹起凤凰笛,彩凤跟着哼起畲家的山歌。笛声时而像山涧流水,时而像林间鸟鸣,时而又像阿郎心跳的节奏。村民们围着火堆跳舞,织女们把彩带抛向空中,老人们抹着眼泪说:“这是咱们畲山最热闹的夜。”
后来,头人亲自来赔罪,送了十担最好的米酒和二十张虎皮。阿郎没要这些,只收了头人承诺:往后畲山的猎物,猎手们能分七成;彩凤的织锦,每家每户都能学。
再后来,凤凰笛的故事传遍了整个畲山。有人说,那笛声里藏着凤凰的心意;有人说,阿郎和彩凤的情比山高,比水长。直到现在,畲家的婚礼上都要吹凤凰笛,新娘的盖头上要绣凤凰,连祭祖的歌声里都带着笛声的调子。
而阿郎和彩凤呢?他们在凤凰崖下种了一片竹林,每年春天都去那里吹笛。有人说看见过金红色的凤凰在他们头顶盘旋,尾羽扫过的地方,总会开出鲜艳的花。
有人说,那是凤凰在祝福这对有情人。
也有人说,那是爱情的力量,比山风更坚韧,比泉水更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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