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轻声说。
话音刚落,梅枝突然松开胖子。霜雪扑棱着翅膀落在林逋肩头,云影则飞到半空,长鸣三声。雾气渐渐散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梅林上,每片花瓣都闪着金光,像撒了把碎金子。胖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家丁们跟在后面,连斧头都忘了捡。
孙儿拽了拽林逋的衣袖:"阿翁,他们为什么跑了?"
林逋蹲下来,帮他擦掉脸上的梅香:"因为他们心里有鬼。"
"那梅树真的会动吗?"
"梅树不会动。"林逋摸了摸他的头,"是护着梅林的东西动了。"
当晚,林逋在梅树下煮酒。霜雪和云影蹲在他脚边,偶尔扑棱着翅膀去抓落在石桌上的梅花。孙儿趴在石桌上打盹,嘴角沾着梅花的甜香。林逋望着满林的梅树,想起二十三年前,他背着冯氏的牌位来到孤山,那时这里只有荒坡野草。他种下第一株梅树时,对天发誓:"梅为妻,鹤为子,从此不踏红尘,不染俗事。"
如今,梅树成了林,鹤群添了雏,他的誓言还在。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比誓言更牢——是梅树的根扎进泥土里的劲,是鹤羽扫过梅枝的风,是他与这片山水的魂缠在一起,拆不散,烧不尽。
"阿爹,"孙儿迷迷糊糊地说,"我梦见梅树变成叔叔阿姨了,他们在对我笑。"
林逋笑了。他举起酒盏,对着满林的梅树轻轻一敬:"谢了。"
风掠过梅林,传来阵阵清越的鹤唳。林逋望着天上的星子,忽然明白:所谓隐逸,从来不是躲进深山。当他把心种进梅林,把魂系在鹤羽,这方山水便成了他的骨,他的血,他的命。谁要动他的梅,便是动他的魂;谁要伤他的鹤,便是伤他的骨。这世间的刀枪斧钺,终究砍不断魂,伤不了骨。
次日清晨,林逋推开竹篱笆,见梅林依旧,鹤群依旧。霜雪落在他的肩头,云影歪着脑袋啄他的手指。孙儿蹲在梅树下,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小鸭子——这次,小鸭子的尾巴尖,稳稳地朝着梅林深处。
林逋笑了。他弯腰抱起孙儿,往厨房走去。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映得他的脸暖融融的。窗外,梅香混着鹤鸣飘进来,像极了二十三年前的清晨。
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要证明。
就像梅树知道要开花,鹤群知道要护主,隐士知道——
他的魂,早与这山水,这梅,这鹤,融成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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