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绝望之下,便在这老槐树下寻了短见。"僧人继续道,"她的魂魄附在树上,总觉得焕之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每逢风雨夜,便想起当年两人在槐树下私语的情景,想起他说'等我回来,便娶你',想起他说'等太平了,咱们就在槐树下盖间房,种满你爱的栀子花'......"
"那书生的魂魄呢?"王屠户忍不住问。
"焕之死后,魂魄飘到留庄镇,却寻不到招娣。他听说招娣在等他,便也守在这老槐树边,想着等她气消了,便带她回家。"僧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唏嘘,"可两人都是执念太深,一个不肯走,一个寻不见,便成了这树里的怨气。每逢风雨,他们的记忆便翻涌上来,便成了你们听见的呜咽。"
王屠户听得鼻子发酸,回头看那两个影子,只见招娣正把腕子上的红绳解下来,往焕之的脖子上系;焕之则捧起招娣的手,轻轻吻她的指尖。雨丝落在他们身上,竟没沾湿半分。
"大师,"王屠户轻声说,"能帮帮他们么?"
僧人点点头,从布囊里取出往生经,点燃三柱香,插在树根的凹处。"魂魄本无形,执念化有形。今日贫僧便替你们诵经超度,愿你们放下执念,早登极乐。"
经声响起时,老槐树的摇晃渐渐慢了。招娣和焕之的身影开始变淡,招娣回头望了望老槐树,轻声说:"这树陪了我们三年,该替我们守着留庄镇了。"焕之则摸了摸树干,笑道:"是啊,等来年春天,它开花时,咱们就看不到了。"
雨渐渐停了。王屠户再看那树,只见树身上有两道淡淡的白痕,像是枝桠间新抽的芽。僧人站起身,拍了拍蒲团上的水:"他们的怨气散了,往后这树该是镇民的福星。"
第二日清晨,镇民们围在老槐树下,只见树顶上开满了雪白的槐花,比往年都要茂盛。最妙的是,每朵花里都凝着颗水珠,太阳一晒,便落下来,落在地上叮咚作响,像是在弹琴。
周伯公摸着胡子直叹气:"昨日我还说要砍树,差点造了孽。"他转身对众人说,"往后这树咱们得护着,每年清明、冬至,各家各户都来烧柱香,也算替那对苦命的娃尽份心。"
打那以后,留庄镇的老槐树成了远近闻名的"福树"。有人说夜里路过,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许是那对恋人在天上种了花,托老槐树送些来;也有人说,遇到难处时在树下许个愿,第二日准能应验。王屠户每年清明都会来给树浇水,他总说:"那俩娃没了执念,可这树替他们守着咱们,咱们也得替他们守着这树。"
又过了许多年,留庄镇出了个举人,写文章时总爱提到老槐树。他说这树是有灵的,灵在它懂得人心的善恶——当年镇民要伐树,是因恐惧蒙了眼;后来肯听僧人劝,是因善意开了窍。他还说,那对恋人的魂魄,早化作了槐花的香气,年年岁岁,都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如今老槐树还在留庄镇口立着,树围又粗了两圈。每逢风雨夜,仍有若有若无的歌声飘出来,可那声音不再是呜咽,倒像是情人间的私语,温柔得能揉碎人的心。镇民们都说,那是招娣和焕之在说体己话呢,说等来年槐花开得更盛时,他们便要回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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