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开始褪色。先是泛白,接着起了毛边,像被虫蛀的老棉絮。锦娘摸上去,觉得那线脆得厉害,轻轻一扯就会断。她想告诉孟浪,却见他对着红线喃喃:"月老说,红线断了要补...要补..."
那年腊月,下了场罕见的大雪。锦娘在绣坊教徒弟,忽听得家里传来动静。她跑回去,见孟浪举着那把孽缘剪,正往床头的红线上剪。
"你疯了?"她扑过去,"这是我们的缘分!"
孟浪却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补...我要补得更结实些。"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剪刀磕在红线上,迸出几点火星,"你不是嫌我累赘么?我剪断旧的,系新的...系死死的,再不断了!"
红线"咔"地断成两截。孟浪手里的剪刀"当啷"落地,他望着空荡荡的梁上,突然瘫坐在地,像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从那以后,孟浪彻底疯了。他总说看见月老站在房梁上,举着那把孽缘剪笑他傻;他总把红线碎片塞进嘴里,说要"让红线在肚子里长牢";他不再认得锦娘,见了她就躲,嘴里喊着"孽缘!孽缘!"
锦娘卖了绣坊,卖了首饰,把他送进医馆。可大夫摇着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他这心...早被红线勒死了。"
最后一天,锦娘坐在他床前。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锦娘,红线...红线还在么?"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月老说,只要红线不断,咱们就能...就能..."
锦娘摸出怀里半块玉,和他床头的半块拼上。玉是温的,像从前那样。"在的。"她轻声说,"一直都在。"
孟浪笑了,慢慢松开手。他的目光渐渐涣散,最后落在窗外的雪地上。那里有只孤雁,扑棱着翅膀,怎么也飞不高。
孟浪死后,锦娘搬去了城郊的小院子。她常在月圆夜坐在门槛上,看月亮慢慢爬上来。有人说,她是在等月老来收红线;有人说,她是在等那根脆弱的红线重新长出来。
很多年后,有个云游的老道士路过青溪镇。他听说了孟浪的故事,摇头叹道:"月老的红线,原是前世因果。强要扭转,就像硬把两条不同方向的河拧成一股,看似缠得紧,终有一日要决堤。"
那晚,锦娘做了个梦。她梦见月老站在云端,脚踝上的红线闪着微光。他手里捏着那把孽缘剪,叹了口气:"痴儿,痴儿。强扭的瓜不甜,孽缘剪岂能乱用?"
醒来时,窗外飘着细雪。锦娘摸了摸腕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淡红的印子,像根极细的线,轻轻绕着。
喜欢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请大家收藏:(www.zjsw.org)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