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查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贫民窟混杂的污浊气息再次涌入肺部。他抬起头，不再看地图，眼睛望着前方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和没有边际的贫民窟道路，眼神中最初的茫然渐渐被一种疲惫后的决断取代。

“……听那小狼妞的。”

“……往南。去兽人乡的地界。”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米娅雀跃的侧脸：

“至少……那边暖和点，也比这儿……干净。”

米娅听到决定，发出一声欢快的呼声：

“太好啦！小白！往南边走！” 她似乎忘记了外城的脏乱，开始兴奋地指挥起巨大的白牦牛。

白牦牛发出低沉温顺的“哞”声，踏着外城肮脏泥泞的土地，往南方走去。

巨大的牛蹄踏过污水坑，溅起泥点，引来路边窝棚里一些麻木目光的注视。

查理沉默地坐在牛背上，手中的关刀横放在膝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前面那个小小的、还在唱曲儿的背影，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喂，小狼妞。”

米娅立刻回过头：“嗯？大皇子殿下？”

“你……”

“……萨拉不是让你送我们出城就算完事儿吗？你怎么也跟着我们去兽人乡？没别的任务了？”

米娅歪着头，笑着说

“啊，那个呀！我的任务早就完成啦！”

“萨拉殿下交给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在王选角斗的时候，配合处理掉拉那个麻烦！米娅完成得很棒哦！大鲨鱼一口就搞定了呢！”

她做了个夸张的“啊呜”咬合动作。

“至于护送你们出城嘛……”她晃了晃脑袋，金色的长发随之摆动：

“……算是顺手帮忙啦！萨拉殿下说你们可以走，那我送你们一程也很方便嘛！反正……”

“……他现在忙着清理王都那些坏蛋贵族呢，一时半会儿用不上我这些小把戏。而且，我也好久好久没回兽人乡那边看看啦，正好顺路！”

查理看着她那纯真的笑容，眼神微动，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行吧。” 至少表面上，米娅跟着他们的理由听起来还算合理。

再者说，这狼人真动手，就算是乐在场，也很难打赢她。

白牦牛继续前行。

随着他们逐渐远离内城白壁，深入外城区域，周围的景象也从靠近城墙的混乱无序，逐渐变得……稍微有点人气。虽然依旧是破败的棚屋和泥泞的小路，但路边开始能看到一些简陋的小摊，零星的篝火旁也聚集着衣衫褴褛的人群。

巨大的白牦牛和牛背上衣着明显与贫民窟格格不入的几人，很快引起了轰动。

“快看！好大的牛！”

“天呐！那是什么怪物？”

“不是怪物！那牛看着挺温顺的……”

“牛背上有人！还有……那个金头发的小女孩，长着狼耳朵？”

“是兽人？兽人怎么到这儿来了？还骑着这么大的牛？”

惊诧、好奇、畏惧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原本麻木的人们眼中，终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光彩。一些胆大的孩子甚至忘记了恐惧，从窝棚后面探出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惊奇，追着牦牛跑，试图伸手去摸白的长毛。他们的父母紧张地想拉住孩子，但眼神也忍不住在巨牛和牛背上的人身上来回逡巡。

米娅对这种围观似乎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小得意，她挺起小胸脯，朝那些好奇的孩子挥了挥手，引来一阵小小的惊呼和兴奋的低语。

就这样，在越来越多贫民好奇目光的簇拥和“护送”下，巨大的白牦牛如同一艘移动的奇观，穿过了庞大而肮脏的外城聚居区。

终于，前方出现了低矮得多的、用粗糙原木和夯土垒砌而成的外城城墙。

这里没有内城白壁的宏伟和厚重，南城门因为压力不大，城门也只是一个巨大的木栅栏，由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打着哈欠的士兵懒洋洋地守着。

当巨大的白牦牛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小山般出现在城门前的道路上时，那几个守城士兵的哈欠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们原本松散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操……操……操！！”

一个士兵指着越来越近的巨牛，吓得连退好几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手里的破矛“哐当”一声掉在泥地里。

“怪……怪物攻城了？！” 另一个士兵声音都变调了，手忙脚乱地去拔腰间的锈铁剑，却因为太过慌乱而拔了好几次都没拔出来。

“不……不对……牛背上有人！那个……那个好像是……那个银头发的……看着有点眼熟……”

一个稍微机灵点的老兵，目光越过了巨大的牛身，落在了查理那头显眼的银发和挺拔的军装背影上，但夜色昏暗，距离又远，他不敢确定。

“管他娘的是谁！快！快关城门！放警……” 惊慌的士兵刚要喊，却被那老兵一把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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