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为军营镀上一层浅金。空气中飘荡着熬煮谷物的焦香和操演兵刃的铿锵碰撞。
一种不同于地下逃亡的、秩序带来的生息正在这片土地上复苏。
查理推开暖阁的帐门,踏在营地清扫过的主道上。所过之处,士兵们无论正在列队行进,还是手持工具忙碌,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刹那间,一连串恭敬的招呼此起彼伏:
“大王子大人早上好!”
扛着整袋草料路过的士兵猛地站直,黝黑的脸上咧开憨厚笑容。
“查理大人中午好!”
刚从校场下来的几名巡逻兵单手握拳,横臂按胸行了个干脆利落的军礼,动作带起风声。
“王子大人晚上好!” 远处打水清洗装备的老兵看到了他的身影,努力挺直微佝的背脊,遥遥躬身致意。
一张张原本写满疲惫或麻木的面孔,此刻在晨曦中焕发着一种敬畏混合着希望的光彩。
目光追随着那道银发身影,不再是之前对于“废王子”的探究或轻慢,而是如同望向重新点亮的明灯。
权力的过渡,在几天前那场血腥的清算后,竟以惊人的平滑姿态完成了。
那个神秘的面具人乐,在查理立下三条铁律的当日,便展现了雷霆般的手段和绝对的服从。
原本隶属于马格的心腹被毫不留情地清洗、调离。
各级指挥官在最短时间内接到明确指令——查理·冯·施瓦茨·帕拉帕拉·汉森殿下,此刻拥有前哨基地一切事务的最高决策权。
由乐亲自监管执行,确保不偏不倚。
所有曾从克利夫兰巢穴逃生、随查理拼死冲出绝境的四十二位幸存者,按各自意愿分流。
选择归家者,凭借乐签署、加盖查理王子私人徽记的通关文牒,每人额外获得一小袋沉甸甸的银币遣散费——此举花销全部记于王子私人账上,成为营地士兵几日间津津乐道的王者仁心。
留下的幸存者,年轻力壮者直接入籍为兵——分发营制灰蓝皮甲、磨得锋利的长矛、每日足额三餐的餐牌。
年迈体弱者亦不落下风——被妥善安置进后勤岗。清理营地、缝补旗帜、分发军粮……虽体力劳作依旧,但换来实打实的铜币日薪,以及一间能遮风挡雨、不再由人随意呵斥的整洁棚屋。
待遇的骤然转变,如同暖流化开了冻土。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们,眼神里的麻木渐渐被一种踏实的庆幸取代。
还记得两天前,
当查理走过那片刚被清理出来、准备搭建新棚屋的空地时,几个被安排在此、正合力搬动木梁的老者认出了他。
“勇者大人!”
其中一人声音颤抖,布满皱褶的脸上霎时老泪纵横,竟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查理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老者的手臂。那动作看似随意却有一丝暗劲,老者的膝盖只在半空悬停了一瞬,便被一股巧劲托回了站立的姿态。
“老人家不必如此。”
查理的嗓音温和而清晰,有一股沉稳的气度,他拍了拍老者的手背。
“好好做事,安心吃饭就行。”
这平淡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让周围几个同样准备跪下的老者也稳住了身形,只敢哽咽着重复:
“多谢勇者大人!多谢大人!”。
他的日常行程如同上了发条的齿轮,规律而从容。
萝卜子的暖阁现在是一间被乐特意划出的暖帐。
帐内铺着厚实的地毡,角落里燃烧着无烟的银霜炭,小小的桌上甚至摆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清水养着几枝刚从营外摘来的野花。
萝卜子静静地躺在蓬松暖和的羽绒枕上,苍白的小脸终于透出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活气,呼吸悠长而平稳。
“傻妞,快点醒啊。”
查理每天都会在这里坐一会儿,有时只是默默注视,有时低声说些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手轻轻拂过她冰凉的额发。
看管仓库的咕咕大爷总是乐呵呵的。他一把雪白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换了套整洁的青色长袍,有点像时不时就溜达到查理休息的地方,也不避讳,手里不是捧着两个烤得焦香流蜜的甜薯,就是藏着一小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火酒,在篝火旁的小马扎上,用他那带着口音的腔调讲述着他年轻时游历的奇闻趣事,眉飞色舞,俨然一位误入军营的仙翁。查理也乐于听他侃侃而谈,偶尔插上两句,逗得咕咕拈须大笑。
若死祭和蓝雾是在一个安静的黄昏前来辞行的。
蓝雾已经不再穿着那晚被查理披上、染着血污的深灰大衣。她换上了一套合身的、便于行动的深褐色束腰旅行装,浓密的淡蓝色长发重新扎成利落的高马尾,脸上带着一种经历过破碎后又艰难粘合起来的平静。虽然眼神深处仍有阴影残留,但已不再是那晚的惊惶绝望。她和若死祭并肩而立,向查理郑重地行礼致谢。
“大恩不言谢,殿下。若非您……”
蓝雾的声音很稳,却带着难以忽略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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