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然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冰冷，死寂，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黑暗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尖啸，拉扯着他的意识。这是那面古镜残留的怨念空间，是精血损耗、神魂受创后的梦魇。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胸口突然传来一股温润而浩大的暖流！是盘龙玉佩！玉佩仿佛被激发，散发出柔和的清辉，驱散了部分黑暗，护住了他的灵台一点清明。

借着这清辉，凌霄然在混乱的梦境碎片中，捕捉到了一些不属于他的、零散而强烈的记忆片段：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背影佝偻的老道士（云虚子），站在归云岭绝顶，眺望着龙城方向，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手中捏着一枚龟甲，龟甲上裂纹密布，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画面一闪而过。

……龙城某处幽深的地下密室，墙壁上刻画着巨大的滴血残月图腾！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脸上带着残月面具的身影（蚀月使），正恭敬地向一面悬浮的、由暗红水晶构成的镜子汇报：“……‘尘缘镜’已被启用，生魂汲取顺利，足以支撑‘血月祭坛’初步运转……龙脉节点探测已有眉目……就在龙城大学……” 镜面中，一个模糊扭曲、散发着无尽邪恶的声音回应：“……加快进度……盘龙玉佩的气息……必须得到……”

……一个熟悉的、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的清冷背影（龙潇潇），正站在龙府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捏着那半块同心玉玦，对着月光仔细端详，清冷的侧脸上带着一丝迷茫和……淡淡的红晕？她低声自语：“……这个讨厌鬼……怎么还不醒……”

最后这个画面，让沉沦在梦魇中的凌霄然，意识莫名地跳动了一下，黑暗似乎都褪去了些许。

“唔……”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凌霄然口中溢出。

守在床边的龙潇潇猛地惊醒，她刚才竟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看到凌霄然眉头紧锁、痛苦呻吟的样子，她心中一紧，立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

“发烧了！”龙潇潇脸色微变。精血损耗、神魂受创，加上外伤，引发高烧是常见症状，但必须尽快处理。她立刻起身，准备去拿退烧药和温水。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抓得很紧。

龙潇潇身体一僵，触电般回头。只见昏迷中的凌霄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没有焦距，显然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冷……好冷……”凌霄然无意识地呢喃着，抓着龙潇潇手腕的手微微颤抖，仿佛在寻找热源。他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全是冷汗。

龙潇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看着凌霄然脆弱的样子，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滚烫触感，第一次没有立刻甩开，反而犹豫了一下。最终，她咬了咬下唇，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凌霄然滚烫的额头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别怕……我在。一会儿就不冷了。”

或许是清凉的触感，或许是那难得温柔的声音起了作用，凌霄然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抓着龙潇潇手腕的手也稍稍松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放开。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再次昏睡过去，呼吸却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龙潇潇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又看看凌霄然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安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她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拧了毛巾，继续为他擦拭降温。

这一夜，对龙潇潇而言，格外漫长。

……

翌日清晨。

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卧室。凌霄然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首先感受到的，是浑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虚弱感，尤其是右手食指，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其次是……喉咙干得冒烟。

“水……”他沙哑地开口。

一杯温水立刻递到了唇边。凌霄然下意识地张嘴，就着杯子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滑过干涸的喉咙，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他这才有精力看向床边。

龙潇潇正端着水杯站在床边，脸色依旧清冷，但眼下却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米白色针织衫，只是多了些褶皱，袖口似乎还沾着一点药膏的痕迹。

“谢……谢谢。”凌霄然有些意外，声音沙哑地道谢。记忆逐渐回笼，他想起了古镜前的凶险，想起了那决绝的一指，也想起了昏迷前隐约感受到的温暖和守护。

“醒了就好。”龙潇潇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仿佛昨夜那个温柔守护的人不是她，“感觉怎么样？死不了吧？”

“咳咳……”凌霄然被呛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托龙大小姐的福，暂时还……死不了。”他试着动了动身体，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嘶……就是感觉像被十八头野牛踩了一遍，外加手指头好像快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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