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刀后面是追过来气喘吁吁的君竹。

“从西院里面飞出来的，我猜应该就是我妈这些年保管的，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

从屋顶飞出来的，给屋顶掀飞就算了，还擦着他的眼皮子飞过去，像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似的。

顾己伸出手，那柄长刀慢慢靠近她。

小人爹手比成了箭头，信纸上浮现几个字：阎罗斩业刀。

好炫酷的名字，顾己想。

刀柄上刻着华丽的花纹，但仔细一看，却是一双双眼睛组成貌似鳞片一样的盔甲，在刀柄和刀身之上，仿佛能看透一切罪恶，斩断一切因果，

刀的背面，刻着和君竹小杰身上一样的图案，唯独不同的是刀上的瞳孔是竖着的，不是横着的。

无妄姐姐说，横瞳为邪魔，竖瞳是正神，小人爹说自己是西方鬼帝，那就是正神。

刀轻轻地落在她的掌心，看起来很重的刀被顾己拿在手上却觉得重量刚刚好，仿佛天生这把刀就是她的一样。

小人爹继续开口，“第一件神器你已经找到，你会跟着阎罗斩业刀的指引找到剩下的三把神器。”

“等我找到了，你和妈妈就会回来吗？”她问。

小人爹点头：“恩恩，当然啦！爸爸知道，这些年乖宝受了很多苦对不对？你怪我们也好，恨我们也罢，但你会知道的，我们这么做是——”

“我不怪你们，也不恨你们的。”顾己赶紧说，她盯着纸上的小人，看着两点两线，试图在里面拼凑出爸爸真正的样子。

可是她做不到。

她只能笨拙地解释，“我爱你们，虽然我不记得你们的样子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八岁之前你们对我很好，我认得字是你们教的，你们指引我来到君家，你们也为我做了很多，爸爸，我一点也不怪你们，你们这么做一定有你们的道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找到剩下的神器，我想你和妈妈再抱抱我。”

信纸上的小人几乎是定住了。

为什么不怪？

为什么不恨？

为什么你要这么懂事，这么乖？

即便信纸上只是西原的一缕残魂，却装满了对女儿的期盼和爱意，他恨自己没能更强，恨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恨自己的残魂不能冲出二维的信纸，拥抱眼前三维的女儿。

还好。

他画的丑，小人也不会哭。

小人爹努力张大自己的牙签胳膊，“抱抱乖宝。”

她努力笑着，小心把信纸抱在怀中，“抱抱爸爸。”

父女在此刻相拥，只能靠想象完成这一场迟来的拥抱。

信纸在顾己的怀中逐渐消散，她的眼泪也随着最后一点灰烬落在掌心。

阎罗斩业刀蹭了蹭她，好像是在安慰，这没能阻止她的眼泪。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痛哭出声。

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她哭了也没人心疼，哭了也没用。

等离开了下路村，她有了心疼自己的叶叔叔和卿潼姐姐，但她不想用眼泪麻烦她们。

可是爸爸真的出现，她死掉的心又开始发芽。

她哭得让人心碎，站在门口的君竹感同身受，心脏像是被泡在了洗衣机里不停翻滚，泡沫水充斥了五脏六腑。

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默默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顾天师，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抱着我哭——”

还没说完，女孩抱着他的肩膀就痛哭了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流入他的脖颈之中，冰冰凉凉的。

他没说话，语言只是徒劳。

只能说：“你想哭多久都行，我在。”

这个世界上的痛苦都是对比出来的，以往君竹觉得自己够惨，可是和顾己比起来，他好像又很幸福，他见到了妈妈，妈妈很爱他。

而顾己所受到的伤害不止是精神，还有身体，他无法想象在这样双重的痛苦之下，顾己到底怎么做到这么温暖。

天生的吗？

他感受着女孩颤抖的肩膀，心也跟着颤，没有人会在听见她的哭声后不心碎。

如果她冷漠一点，如果她自私一点，也许他不会那么心痛。

偏偏只是认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温暖地像向日葵一般的女孩展露出脆弱的那一面，他就已经和心疼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想要哄哄她。

可是他实在是不会哄人。

“叶叔说你想要学习，正好小杰回来了也要在家里适应一段时间，我准备找个家教，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小杰也会开心的。”

他斟酌着用词。

听见小杰也在，顾己啜泣声小了些。

她抓着君竹的衣领后退，发现他的领口已经被自己哭湿了。

顾己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她抽搭两下，“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只是眼泪，洗一洗就好了，你现在好点没有？”

君竹身上的阴湿感觉少了些，抓着她的手也没那么冰冷了。

她查看了一下属性面板，发现属性变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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