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因为!没有那几年……没有你在我身边的那几年……我这辈子……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有那几年……就算现在下地狱……我也觉得……值了!”
他死死盯着她终于缓缓转过来的侧脸,眼中燃烧着最后、最炽烈、也是最卑微的火焰:
“阿沅……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过我?”
这一刻,抛却了帝王的尊严,抛却了生死的恐惧,他只想在她这里,为那几年错付的深情,求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死能瞑目的答案。
沈栖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
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满身狼狈、咳着血却只为求一句答案的男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的影子,竟有一刹那的重叠。
一丝动容,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坚硬的心防上荡开涟漪。
然而,几乎是同时,秘阁方向那道无形的、冰冷而偏执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在她背上。
萧执圭……
那个为了她可以屠戮天下、不惜一切的疯子……
她即将登临的至尊之位……
这些念头如同淬毒的冰水,瞬间浇熄了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温热。
她缓缓转过身,彻底面对他。
脸上,是比殿外冰雪更冷的漠然。
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清晰、冰冷、斩钉截铁,如同宣判的利刃:
“从来没有。”
“与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那道伪造的假遗诏,”
她微微扬起下颌,目光越过他,仿佛看着一个早已无关紧要的物件,“为了……那个皇后的位置。”
“我不信……我不信……”
萧承锐的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像是被这最后一击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鲜血无法抑制地再次从他口中涌出,溅落在她素色的裙角,如同绽放的、绝望的彼岸花。
“没关系了……都没关系了……”他眼中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
“阿沅……我说过的……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会……心甘情愿给你……”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抓住她的一片衣角,手却无力地垂下,身体像一尊失去所有支撑的泥塑,轰然向前栽倒!
“我只希望……若有下辈子……”
他倒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砖,目光涣散地望向虚空,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卑微的祈求,
“没有萧执圭……也没有江遇之……只有你……和我……”
话音未落,气息已绝。
沉重的龙袍衣摆拂过灼热的炉壁,将台面上散落的赤金丹悉数扫落在地,噼啪作响,滚落满殿,如同为这场绝望的爱恋,撒下了一地破碎的、血色的泪珠。
三、秘阁观棋
秘阁冰冷的琉璃瓦顶上,寒风如刀。
萧执圭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西洋远镜,镜筒边缘被他指腹无意识摩挲得温热,上面精细的雕花纹路几乎要印进他的皮肤。
透过那冰冷的镜片,他清晰地看到了殿内发生的一切:她裙角沾染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刺目血迹,以及她挺直如寒松的脊背。
“主子,”隐在暗影中的裴琰无声递上一个温热的酒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娘娘她……果然……” 后面的话无需出口,结局已摆在眼前。
“她本该如此。”萧执圭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接过酒囊,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烈酒,灼热的液体滚过喉咙,却无法驱散他眼底深处那团阴郁的火焰。
他的目光,透过掀开的瓦片缝隙,依旧贪婪地追随着殿内那个身影——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丹炉,走向地上那具已无声息的躯体。
当他看到她毫不犹豫地、用脚尖将萧承锐那只试图触碰她裙角的手冷冷踢开时,心口那团积压了太久、混杂着嫉妒、不安与暴戾的郁结之火,才终于“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一股冰冷而满足的快意涌遍全身。
他忽然想起东宫那些年,她曾低眉顺眼地为萧承锐系上平安符,指尖缠绕着丝线,眉宇间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此刻回想起来,只觉无比荒谬可笑!那温柔,不过是她权谋路上披着的画皮!
四、凤印染血
沈栖凰缓缓蹲下身,停在萧承锐的尸身旁。
丹炉里最后一点残存的火光终于彻底熄灭,殿内瞬间陷入一种更深的昏暗,只有烛火在跳跃,将血腥气与残留的诡异丹香混合成的怪味无限放大。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过他至死未能阖上的眼睑。
那瞳孔里凝固的,是最后的不甘,还是对那虚无“下辈子”的憧憬?
她不愿深究。
殿门无声开启,心腹青棠捧着一个沉重的鎏金匣子,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地上那身着龙袍、已然气绝的帝王时,捧着匣子的手猛地一抖,脸色瞬间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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