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堂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瞪向赵继宗,那眼神中的恨意如同淬毒的火焰:“妖法?哈哈哈!”他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状若疯癫,“赵督公!你权倾金陵,富可敌国!可你懂什么?你懂这玉娘的心吗?你懂什么是‘书自有焚不尽的火种’?你懂什么是‘路在不肯跪的膝下’?你只知焚香奏乐,只知用金银堆砌牢笼!你何曾有过半分真心?你何曾有过月下听她一言的虔诚?!这玉魄通灵,自有灵性!她择的是心,不是你这金玉其外的牢笼!你这满屋的铜臭,只配污了她的灵性!只配让她……永世沉眠!”
这一番话,字字如刀,句句泣血,将赵继宗那点虚伪的“仙气”戳得体无完肤!更是将他最不愿承认的、被一件“死物”鄙弃的羞辱,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赵继宗那张白净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霍然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杜玉堂,尖利的声音因暴怒而扭曲变调:“反了!反了!好个牙尖嘴利的穷酸!竟敢如此羞辱咱家!来人!给咱家拖下去!打!往死里打!”
如狼似虎的豪奴一拥而上,粗暴地将杜玉堂从玉人身上撕扯开。棍棒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杜玉堂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那双赤红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眷恋地、绝望地望向高几上那尊沉寂的玉像,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鲜血很快从他口鼻、额头渗出,染红了衣襟和地面。
就在这混乱的殴打与赵继宗暴怒的呵斥声中,漱玉轩内,异变突生!
那尊被无数琉璃灯光映照、却始终沉寂如死的玉人,胸口的深碧玉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温润的碧色,而是炽烈如熔岩的赤金!玉人通体温润的羊脂白玉色,瞬间被玉心深处疯狂流窜、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赤金血丝吞噬、浸染!整尊玉像仿佛在瞬间被注入了燃烧的生命,散发出灼热逼人的光与热!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叹息,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震得漱玉轩内琉璃灯盏嗡嗡作响!那嗡鸣声中,一个冰冷、清晰、带着玉石崩裂般决绝之意的声音,陡然响彻整个暖阁!那声音不再属于玉娘,更像是沉寂的玉石本身在发出最后的呐喊:
“放开他!”
声音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正在施暴的豪奴动作齐齐一僵!暴怒的赵继宗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惊骇地望向那光芒万丈、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玉人!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尊被赤金光芒笼罩的玉人,竟在紫檀高几上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她动了!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万钧之力的姿态,向着高几的边缘,移动了寸许!
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移动,但这石破天惊的一幕,足以让赵继宗魂飞魄散!他仿佛看到那玉人冰冷的眼眸在赤金光芒中睁开,正死死地盯住他!
“妖……妖怪!拦住她!快拦住她!”赵继宗吓得魂不附体,尖声嘶吼着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也浑然不觉。
豪奴们也吓傻了,哪还有人敢上前?只见那玉人在赤金光芒中微微震颤,似乎每一次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量。她再次向边缘挪动了寸许!高几上的琉璃灯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不……不行!不能让她掉下来!”赵继宗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玉人,仿佛看着一座即将崩塌的金山,心痛得滴血,恐惧与贪婪交织,“快!快扶住!用锦被!用软垫!护住!护住本督的宝玉!”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豪奴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抱来厚厚的锦被、软垫,在紫檀高几下方堆叠起来,形成厚厚的缓冲。漱玉轩内一片混乱,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骇与恐惧,目光死死锁住那光芒万丈、缓缓移动、随时可能坠落的玉人,如同面对一尊即将降下神罚的怒神!
赵继宗惊魂甫定,看着被厚厚软垫围住的高几,和那暂时停止移动、但依旧光芒灼灼的玉人,心中又惊又怒又惧,更有一股被彻底挑战权威的狂怒!他不敢再轻易靠近玉人,更不敢再轻易处置杜玉堂——这穷酸书生,竟真是唤醒玉人的关键!可这玉人方才的举动,分明带着玉石俱焚的威胁!
“拖下去……关进地牢!不许他死!好生……看管着!”赵继宗咬牙切齿地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杜玉堂,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玉人暂时被“安抚”住了,但这穷酸书生,成了他手中一张必须捏紧、却又烫手的牌。他必须想出个万全之策,既要榨干这书生的价值,唤醒玉人,又要彻底消除这玉人对书生的“邪念”!
杜玉堂像破麻袋般被拖走,只留下地上一道刺目的血痕。漱玉轩内,琉璃灯光映照着赵继宗惊疑不定、阴沉如水的脸,和那高几上光芒渐敛、却依旧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玉人。一场无声的、更为凶险的对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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