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黄仙(黄三太爷)的烟臊气、柳仙(柳玄霜)的深潭寒、灰仙(灰老七)的机灵劲儿、白仙(白婆婆)的草药香、常仙(常大龙)的酒气土腥……五种迥异的气息在这狭小破败的空间里碰撞、交织,如同烧开了的油锅里倒进一瓢冷水!
黄三太爷小眼睛瞪得溜圆,旱烟袋锅子捏得咯咯响:“嘿!反了你们了!是俺老黄先到的!按规矩,先来后到懂不懂?主位自然是俺的!” 他猛地吸了口烟,腮帮子鼓起,朝着柳玄霜的方向喷出一股浓烈的蓝烟。
柳玄霜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寒气大盛!指尖那缕缭绕的白气瞬间暴涨,化作一条细小的冰蛇虚影,嘶嘶作响,直扑那蓝烟!烟气和寒气在半空相撞,发出“嗤嗤”的灼烧冻结声,竟凝成几粒细小的冰珠噼啪落地。
“规矩?”柳玄霜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清脆冰冷,“山野精怪,强者为尊!你黄家那点钻洞放屁的本事,也敢称尊?” 她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竟无声无息地蔓延开一层薄薄的白霜,迅速向黄三太爷立足之处袭去!
“哎哟喂!二位息怒!息怒啊!”灰老七吓得一蹦三尺高,像只受惊的大耗子,哧溜一下躲到半塌的神像后面,只探出个脑袋,绿豆眼急得乱转,“打不得!打不得!这破庙可经不起折腾!塌了大家都得喝风!”他嘴上劝着,眼睛却滴溜溜在常大龙和白婆婆身上扫视,似乎在琢磨什么。
常大龙坐在梁上看得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拍着酒葫芦:“打!使劲打!让俺老常瞧瞧热闹!” 他灌了口酒,醉眼朦胧地晃着脑袋,“柳二妹子这冰碴子够劲!老黄头的烟也够骚!嘿嘿,好看!”
白婆婆依旧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不是五个大仙,而是几个抢糖吃的顽童。她慢悠悠地从药囊里摸出一小包东西,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小心地揣回去,温言软语道:“哎,火气太大伤肝哟。黄三爷,您老这烟少抽两口,柳姑娘,寒气入骨可不好。常家兄弟,酒也伤身呐。都消消气,坐下说话多好。” 可她脚下却半步未动,那鼓囊囊的药囊依旧挎在肩上,一股更浓郁的、带着安神宁息意味的药香悄然散发开来,试图抚平庙里躁动的气息。
黄三太爷被柳玄霜的霜气逼得跳脚,旱烟袋指着她鼻子尖:“好你个长虫!敢冻你黄爷爷的脚!看俺不…” 他猛地一跺脚,一股浓烈的、带着强烈迷幻气息的黄烟从袍子底下“噗”地腾起,直扑柳玄霜面门!
柳玄霜冷哼一声,素手一扬,寒气凝成一面晶莹剔透的小冰盾挡在身前。黄烟撞在冰盾上,发出“滋滋”怪响,竟腐蚀得冰盾表面迅速变黑、融化!
“我的老天爷!真动手啊!”灰老七尖叫一声,抱着头就往角落一堆破瓦罐里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黄影。
常大龙看得兴起,在梁上拍腿大笑:“好!老黄这屁放得地道!柳二妹子的冰也够硬!接着来!”他晃荡着悬在半空的腿,酒葫芦又往嘴边送。
白婆婆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眉头微蹙,轻轻叹了口气:“唉,何苦来哉…” 她那只放在药囊里的手,似乎握紧了什么东西。
小小的破庙,瞬间成了战场!烟熏火燎,冰霜蔓延,药气弥漫,鼠窜梁摇!五种迥异的妖力激烈碰撞,发出噼啪怪响。半塌的神像簌簌发抖,屋顶的破洞被震得更大,寒风卷着雪片呼呼地灌进来。泥胎剥落,梁木呻吟,整座破庙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在五仙的斗法中轰然解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嗬…嗬嗬嗬…”
一阵极其突兀的、嘶哑难听的笑声,如同破锣摩擦,猛地从破庙最阴暗、最肮脏的角落——那堆满是蛛网、尘土和老鼠屎的断壁残垣后面响起!
这笑声干涩、苍老,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戏谑和深深的疲惫,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庙里所有混乱的声响,钻进了五仙的耳朵里。
五道凌厉的目光,瞬间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射向那黑暗角落!
只见那堆烂砖碎瓦和厚厚的灰尘里,慢吞吞地拱出一个身影。那是个老乞丐,枯瘦得如同深秋的芦苇杆,穿着一身破烂得几乎无法蔽体的烂棉絮,裸露的皮肤上沾满黑泥和污垢,头发像一蓬枯槁的乱草,纠结着灰尘和草屑,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从乱发缝隙里露出来,浑浊不堪,眼白布满黄浊的血丝,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百年时光的混浊光亮。他蜷缩在那里,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土疙瘩,怀里似乎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老乞丐又嗬嗬地笑了两声,声音像漏气的风箱,他抬起枯树枝般、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慢悠悠地指了指庙中剑拔弩张、妖气冲天的五位大仙,又指了指自己脏污的鼻子,嘶哑着嗓子,慢条斯理地道:
“争…争个啥哟?争破脑袋,争塌了庙,那点子香火…嘿嘿,”他浑浊的老眼扫过空荡荡、落满灰尘的供桌和香炉,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全他娘的供错了地方!白白…白白便宜了西边乱葬岗子里那窝子成了精的耗子!嗬嗬嗬…一群傻仙儿…傻得冒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