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看着镜中的变化,仅剩的右眼眼神复杂。她抬起覆盖黑鳞的左手,指尖拂过冰凉的鳞片,拂过那根刺骨的锁龙针。
三劫已过其二。化形劫,她以活物精血为饲,维持着半妖之躯的平衡。情劫,她以自身为容器,承受邪灵吞噬阴煞的反噬,救下孩童性命。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凶险的——生死劫。
这劫,何时来?以何种方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与体内这怨毒蛇灵,终究只能活一个。
日子在死寂与等待中滑向深秋。靠山屯的山林被霜染得一片斑斓,空气里飘荡着枯叶腐烂和泥土的冷香。
银锁体内的常天威,自吞噬了黄皮子的阴煞后,变得愈发躁动不安。锁龙针带来的剧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强度也与日俱增。那冰冷的蛇灵意志如同被囚禁太久、濒临疯狂的凶兽,时刻冲击着禁锢,传递着嗜血的渴望和对自由的极端怨念。
“放本座出去…撕碎…撕碎一切…”
“疼…锁龙针…该死的锁链…”
“赵家…赵家的血脉…还没绝…”
这些充满怨毒和杀戮的意念,日夜不停地折磨着银锁的神智。她不得不加大“镇魂膏”的剂量和毒性,将那些混合了剧毒的药膏厚厚地敷在锁龙针周围。每一次敷药,都如同在烈火中煎熬,剧烈的灼痛让她浑身痉挛,几乎昏厥,却也换来片刻虚假的安宁。
这夜,朔风怒号,卷着枯叶和沙砾,狠狠抽打着柳家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百鬼夜哭。乌云低垂,沉甸甸地压在靠山屯上空,不见星月,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墨黑。
银锁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裹着破旧的棉被,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左臂锁龙针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如同被无数冰锥反复穿刺的剧痛。她咬紧牙关,身体因强忍痛楚而微微颤抖。
突然!
“轰咔——!!!”
一道惨白扭曲、撕裂苍穹的恐怖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开浓墨般的黑夜!瞬间将整个靠山屯映照得一片死白!刺目的电光穿透破窗,将银锁惊骇的脸映得纤毫毕现!
紧接着——
轰隆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就在屋顶炸开的狂暴惊雷,裹挟着毁天灭地的煌煌天威,狠狠砸落!整个大地都在疯狂颤抖!土屋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灰尘!
雷劫!而且是冲着柳家来的!
银锁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猛地坐起!生死劫!来了!
几乎在雷声炸响的同一瞬间——
“嗷——!!!”
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怨毒和不甘的恐怖嘶鸣,如同洪荒巨兽的咆哮,猛地从银锁体内爆发出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是常天威!锁龙针在雷劫天威的刺激下,封印之力骤然加强!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它的本源灵体上!同时,那煌煌天雷,对妖邪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和毁灭之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锁定了它这个被囚禁的怨灵!
内外交攻!剧痛让常天威彻底疯狂!
银锁只觉得左半边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恐怖力量,如同被压抑万年的火山,猛地从锁龙针钉入处爆发出来!顺着她的经脉骨骼,疯狂地冲击、撕扯着她的身体!
“呃啊——!”银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扭曲、痉挛!覆盖左半身的黑鳞瞬间变得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又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她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皮肤下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随时要撑破皮肉,化作巨大的蛇躯!
那只幽绿的蛇瞳爆射出刺目的血光!充满了疯狂和毁灭一切的欲望!
“锁龙针!该死的锁龙针!给本座破——!”常天威的意念在她脑中疯狂咆哮!它集中了所有被雷劫激发的怨念和妖力,化作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狠狠撞向那根深深钉在银锁臂骨中的黝黑长针!
嗡——!
锁龙针剧烈地嗡鸣震颤起来!针身上盘绕的螭龙纹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股古老、威严、堂皇正气的封印之力死死抵住常天威的冲击!两股力量在银锁左臂内激烈交锋、碰撞!如同两股钢铁洪流在狭窄的河道里疯狂对撞!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传来!银锁的左臂臂骨,在锁龙针与常天威妖力的疯狂撕扯下,竟生生裂开了一道缝隙!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撑住!你这蝼蚁!给本座撑住!”常天威的意念带着一丝惊恐的疯狂,“雷劫落下…你我…都得灰飞烟灭!放开禁锢!让本座出去!本座自有办法抵挡天雷!”
出去?放这怨毒滔天的蛇灵出去?靠山屯顷刻间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银锁的右眼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眼神却在极致的痛苦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清明!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淋漓,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非但没有放松对锁龙针的压制,反而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如同铁箍般死死地缠绕在锁龙针上!她要加固这囚笼!哪怕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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