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柳明璋在镇上唯一一家稍具规模的书肆“墨香斋”中翻找医书,希望能寻得一线希望。他正对着一本泛黄的《奇症汇纂》皱眉苦思,书肆的老掌柜,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踱步过来。
“柳相公,可是在寻治疑难杂症的方子?”老掌柜捻着胡须,目光扫过柳明璋手中那本生僻的医书。
柳明璋连忙拱手:“正是。家中……有位亲人,身染奇疾,畏寒如冰,月圆尤甚,寻常药石罔效,晚辈心中焦急。”
老掌柜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畏寒如冰?月圆尤甚?此等症候……倒让老朽想起一则古远的传闻。”他压低声音,凑近柳明璋,“相公可知,这忘机山深处,沉璧湖之源,并非凡俗之地?”
柳明璋心头一跳:“愿闻其详。”
“相传,此山此湖,乃是一处极古老的‘地脉灵枢’所在。上古之时,有狐族圣地,名曰‘青丘’,其入口便隐于这忘机山云雾深处!青丘之狐,非寻常妖魅,乃天生灵种,善幻化,通晓天地灵气。其中尤以‘九尾天狐’为尊,法力通天,能引月魄精华,凝为内丹……”老掌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相公所言之症,畏寒如冰,月圆尤甚……倒与传说中,青丘灵狐身受重创、内丹受损、寒毒反噬之状……颇有几分相似啊!”
青丘!狐族圣地!九尾天狐!月魄内丹!
老掌柜的话如同惊雷,在柳明璋脑海中炸响!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破庙中的虚影,银发金瞳,三尾摇曳!幽泉琴散发的月魄凉意!云岫体内那恐怖的反噬寒毒!原来寄居在云岫体内的,竟是来自青丘的灵狐?而且极可能是身份尊贵、却身受重创的存在!它需要云岫这具“凡胎”作为容器栖身,更需要汲取……很可能是自己的气息(如同老掌柜所言“药引”)来压制寒毒!
“那……可有解救之法?”柳明璋急切追问,声音发颤。
老掌柜摇摇头,叹息道:“此乃上古秘辛,老朽也是道听途说。青丘之门缥缈难寻,灵狐之力更是非凡人所能揣度。若真是如此……那‘药引’之说,恐怕也非空穴来风。相公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明璋,“与这等存在纠缠,福祸难料。老朽劝你……莫要强求,顺势而为,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保全自身。”
保全自身?柳明璋心中苦涩。他如何能抛下云岫?即便她体内寄居着恐怖的灵狐,可云岫本身,那个脆弱、温柔、依赖着他的盲女,是无辜的啊!他谢过老掌柜,失魂落魄地走出书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沉重。青丘……这个传说中的名字,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知道了真相的一角,却仿佛陷入了更深的绝望迷雾。
回到听竹小筑,柳明璋强打精神,将寻来的几味温补药材交给云岫,只说是镇上老大夫新开的方子。云岫默默接过,空洞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了然,却又很快被温顺的感激取代:“又劳烦公子奔波了。”
晚饭后,云岫抱着幽泉琴,坐在湖畔。暮色四合,沉璧湖水映着最后一抹晚霞的余烬,波光粼粼。她轻轻拨动琴弦,却没有成曲,只是几个零落的音符,如同心绪不宁的叹息。
“公子……”她忽然停下动作,声音轻得像耳语,“若……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记得我……记得我的琴声吗?”
柳明璋心中猛地一痛,如同被利刃刺穿!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仰头看着她苍白脆弱的侧脸,一字一句,郑重无比:“不会的。云岫,你会好起来的。我答应过你,要治好你,要带你去看遍这世间的花,听遍四时的风。你的琴声,是我此生听过最美的天籁,我怎会忘记?”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坚定的暖意。
云岫的身体微微一颤,空洞的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水光。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柳明璋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滴滚烫的泪,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琴弦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的一声。
“公子……谢谢你……”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感动,有依恋,更有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哀。她知道自己的“病”非同寻常,也隐约感觉到体内那另一个冰冷存在的可怕。柳明璋的承诺和守护,如同黑暗中的烛火,温暖而珍贵,却也让她更加恐惧失去。
夜色渐深,一轮近乎圆满的明月升上中天,清辉洒满湖面。柳明璋心中警铃大作!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哄着云岫早早睡下,自己则抱了一床薄被,和衣守在云岫的房门外,如同忠诚的卫士。幽泉琴被放在云岫枕边,散发着比平时更浓郁的清冽气息。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窗外虫鸣唧唧,湖波轻拍岸石。柳明璋靠着门板,强撑着精神,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突然!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腥臊气的恶风,毫无征兆地刮过沉璧湖面,直扑听竹小筑!篱笆院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几道迅疾如鬼魅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院之中!他们身着紧身夜行衣,身形矫健,脸上戴着狰狞的兽首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在月光下闪烁着贪婪与凶残光芒的眼睛!为首一人,身材尤为高大,腰间悬挂着一枚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黑色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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