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刘三疤被这个噩梦死死缠住。夜夜如此,分毫不差。只要一闭眼,就会被拖回那绿火摇曳的东厢房,面对那复苏的邪佛和灵官金光之间的惨烈搏杀。每一次,灵官眼中的金光都更盛一分,那铜佛的挣扎和尖啸也更凄厉一分,冒出的黑烟鬼脸也越发狰狞密集。
刘三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眼窝深陷如骷髅,脸上那道疤显得更加狰狞,蜡黄的皮肤紧紧裹着骨头。他不敢再踏入后院一步,白天在铺子里也疑神疑鬼,总觉得角落里、阴影里,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窥视着他。稍微大点的声响都能让他惊跳起来。他变得暴躁易怒,铺子里唯一的老伙计李伯不小心碰倒一个瓦罐,竟被他劈头盖脸骂了半个时辰。
这天午后,刘三疤实在撑不住,蜷缩在柜台后的破藤椅上打盹。刚迷糊过去,那熟悉的阴冷感瞬间将他攫住!他又“回”到了东厢房!
这一次,景象更加骇人!绿火已变成惨碧色,铜佛身上的幽绿铜锈几乎剥落殆尽,露出底下暗红近黑、如同凝固污血的诡异材质!那材质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筋络,仿佛活物的血肉!邪眼彻底睁开,猩红如血,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贪婪,死死锁定刘三疤!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吸力传来,刘三疤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那双眼睛吸扯出去!
灵官神像金光怒放,几乎将整个房间映成白昼!金光如同燃烧的烈焰,狠狠灼烧着邪佛的“血肉”,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黑烟滚滚,腥臭冲天!无数张鬼脸在黑烟中哀嚎着、挣扎着,又被金光寸寸焚灭!
“啊——!救我!灵官救我!”刘三疤在绝望中嘶声尖叫,意识在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中沉沦。
“刘掌柜!刘掌柜!”一阵急促的摇晃和呼喊将他从梦魇中拽回。
刘三疤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李伯那张布满皱纹、写满担忧的脸。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牙齿咯咯作响,眼神涣散,半天才聚焦。
“您……您这是魇住了?”李伯递过一碗凉茶,“脸色白得吓人!”
刘三疤接过碗,手抖得厉害,茶水洒了一身。他灌了几口冰冷的茶水,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看着李伯关切的眼神,再看看这间熟悉的铺子,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孤立无援感攫住了他。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那鬼东西拖进梦里,撕成碎片!
“李伯……”刘三疤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你说……这城里,有没有……有没有真能驱邪镇鬼的高人?”
李伯愣了一下,看着掌柜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叹了口气:“有倒是有……城西头土地庙旁边,住着个姓张的老道,都说他有点真本事。只是……只是脾气怪得很,轻易不肯出手,要价也高……”
“钱不是问题!”刘三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快!带我去!现在就去!”
城西土地庙旁,几间歪歪斜斜的茅屋,便是张老道的栖身之所。院墙塌了半截,院里荒草丛生,几只瘦骨嶙峋的老母鸡在刨食。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草药和香灰混合的怪味。
李伯上前叩响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等了许久,门才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干瘦枯槁、如同风干橘子皮般的脸。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没什么神采,懒洋洋地瞥了门外的刘三疤和李伯一眼。
“张仙长……”李伯赔着笑脸。
“今日不卜卦,不看病。”老道声音沙哑,有气无力,说着就要关门。
“仙长留步!”刘三疤猛地扑上前,双手死死抵住门板,力气大得惊人,把那老道吓了一跳。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满是尘土的门槛外,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阴狠:“仙长救命!求仙长救命啊!我被邪物缠上了!夜夜噩梦索命!再这样下去……我……我就要被它拖进阴曹地府了!”他语无伦次,将连日来的恐怖梦魇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尤其着重描述了那尊邪佛和夜夜惊魂的搏杀,只是隐去了铜佛的来历。
张老道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听着刘三疤的哭诉,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刘三疤说到那邪佛的邪眼和灵官神像的金光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才极快地掠过一丝锐利如针的精光。
“哦?”老道拉长了调子,干枯的手指捻着自己稀疏的山羊胡,“邪物缠身?还供奉着灵官神位?有点意思……”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如同两枚生了锈的铜钱,在刘三疤那张惊惶扭曲、布满泪水和油汗的脸上缓缓扫过,又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看到了更深的东西。目光最终落在他眉心那道狰狞的疤痕上,停顿了片刻。
“你……”老道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像钝刀子刮锅底,“杀过人?”
刘三疤浑身猛地一僵,如遭雷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眼神瞬间变得慌乱、躲闪,嘴唇哆嗦着,想否认,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冷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湿透了他的里衣,冰冷的贴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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