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坤的呼吸骤然停止!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烙铁烫到!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他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双手。手掌上满是逃亡时留下的划伤和污垢,指甲断裂翻卷。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指甲缝……那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难以洗去的、暗红色的泥垢……
“嗬……嗬嗬……”一阵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到极点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在寂静的暗巷里显得格外瘆人。他抬起头,望向黑沉沉的夜空,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泥污,扭曲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银子……是银子活了……变成了银鬼……它爬出棺材……它翻过了墙……它……它就是我……我就是那银鬼……
这个念头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击碎了他仅存的神智。他不再挣扎,不再恐惧,只是瘫坐在冰冷的墙角,痴痴地笑着,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四千两……我的四千两……银鬼……我是银鬼……”
几天后,有人在城外乱葬岗附近,发现了一具蜷缩在臭水沟旁的男尸。尸体早已僵硬,衣衫破烂,浑身恶臭,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惊骇和诡异的痴笑。仵作验看,是饥寒交迫加上惊惧过度而死。无人认领,被草席一卷,扔进了乱葬岗的万人坑。
永州城里关于“福荫号”棺材铺的诡异传说,渐渐被新的谈资取代。只是偶尔有更夫深夜路过那被封的铺子时,会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动静,像是沉重的银子在互相摩擦、滚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还夹杂着一种如同指甲刮擦木板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后来,那铺面被一个不信邪的外乡商人低价盘下,开了间杂货铺。新掌柜搬进去的头一晚,就做了个怪梦。梦见一口薄皮棺材摆在院子当中,棺材盖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抓得稀烂。棺材旁边,堆着小山一样、沾满泥污的银锭子,银锭子中间,似乎还嵌着几张模糊扭曲、充满痛苦的人脸。
新掌柜惊醒后,浑身冷汗。第二天,他请了和尚道士来做法事,折腾了好几天。法事过后,铺子倒是安静了。只是新掌柜总觉得铺子里的钱匣子不太对劲,里面的铜钱银角子,摸上去总比别处的东西凉一些,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更奇的是,新掌柜有个刚会走路的儿子。有一天,小家伙在灶房后面堆煤渣的角落玩耍,竟从煤渣深处,抠出了一块黑乎乎、沉甸甸、形状不规则的东西。新掌柜起初以为是煤块,随手扔在窗台上。过了几天,一场大雨过后,那黑疙瘩被雨水冲刷干净,竟露出黄澄澄的本质——是一块熔炼粗糙、边缘还带着点毛刺的小金饼!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洗不掉的、铁锈般的暗红色印记。
新掌柜又惊又喜,只当是捡了漏。他把金饼收好,准备哪天去银楼换成钱。他并不知道,很久以前,有个叫赵德坤的棺材铺掌柜,也曾得到过一块同样带着不祥印记的金子。那金子的原主人,连同四千两官银一起,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地狱的富贵路。
轮回,有时像一个冰冷的圆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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