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没亮透,白鹿城就笼罩在一片沉沉的灰暗中,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太阳艰难地从云层缝隙中挤出几缕微光,零零散散地洒落在白鹿城外。
城门前,黑压压地挤满了逃难而来的难民,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头。
他们目光空洞而麻木,仿佛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任何希望。
饥饿与疲惫已将他们的意志消磨殆尽,苦难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苦难,人们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各自的悲惨遭遇。
城边,一棵老树挂着草标,上面是歪扭的四个字,卖身葬父。
草标下,站着个瘦弱女孩,她冻得浑身哆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单薄的衣服抵不住寒意,小手紧紧抓着衣角,眼神充满恐惧和无助。
江浸月拽着姐姐江羡璃的手,手心全是汗。
她看着眼前这场景,心里像被什么刺痛,眼眶发红,声音哽咽着说:“阿姐,这已经是第七个卖身葬父的了……怎么会这样……”
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不忍和悲伤。
江羡璃没说话,只是轻轻一挥手,一股力量涌出。
地上的落叶像是被风卷起,瞬间变成几枚铜钱,落在女孩的破碗里。
江羡璃缓缓蹲下,动作轻柔地握住女孩冻疮的手,掌心泛起光晕,一缕柔和的灵气顺着指尖注入女孩体内。
奇妙的是,同时,远处女孩祖父的坟头,悄然开出几簇洁白梅花,在这荒凉中,显得圣洁而醒目。
“仙子慈悲。”苏渺的声音从白绫后传来。
他的重瞳似乎能看穿一切,“只是,你今日救了她,那明日呢?她又能依靠谁?”
他轻轻挥了挥衣袖,袖中的命盘飞出一道虚影:“三个月后,还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柔弱的少女会被马队践踏而亡,这就是她的命术。”
“那如果我执意要带她走呢?”
江羡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想要为这个可怜的女孩争一争。
墨予尘这时却开了口:“你会替她承担这份原本属于她的因果。”
接着他又说:“仙路漫漫,他人之因,非你之错,莫揽他人因果。”
“可是,这明明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阿姐的错,凭什么救她,就要阿姐担着?这不公平!”
江浸月忍不住插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忿,为姐姐打抱不平。
江羡璃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试图安慰她,也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长久的沉默后,江羡璃才开口问道:“难道这个世界有无形的天命吗??”
苏渺缥缈的声音传来:“世间万物都有定数,今日种下什么因,来日便会结出什么样的果。除非……你能证道成仙,跳出这红尘,或许才能改变这一切。”
江浸月站在旁边,看着姐姐和墨予尘。
江羡璃穿着红裙,整个人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她像一团火。
墨予尘虽然一身黑,冷冰冰的,但眼里也有一丝怜悯,只是他将这份怜悯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突然,江浸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曙光。
“阿姐,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我为什么要修行了,”
江浸月的声音虽然稚嫩,却透着一股坚定。
“哪怕只是为了这些受苦的人,我也要努力修行。”
她的小脸上满是决然的神情,这一刻,一颗名为道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悄然种下,开始生根发芽。
江羡璃转过头,看向妹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江浸月的头,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曾经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终于在这人间疾苦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这次她真的长大了。
午时,城主府的大厅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墨予尘、江羡璃、苏渺、几位修士受到城主的邀请坐在一起。
苏渺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面色凝重地开口:“开城门放粮,粮仓最多只能撑十日,若是不开城门,城外那三千多流民恐怕都活不过立冬。”
说完,他又掐指算了一卦,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果现在开城门,十日之内白鹿城的粮仓就会见底,二十日之内瘟疫就会开始蔓延,一个月后,这里恐怕会变成另一座鬼城。”
白鹿城主鹿行舟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被捏得粉碎。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去年蝗灾,今年春天又大旱,城外易子而食者已逾百户......”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角落里的江羡璃,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仙子既然能点石成金,可否......”
“灵气化粮终是虚妄。” 墨予尘冷冷地打断,玄铁剑鞘在地面划出一道霜痕。
“食此米者,暂时可饱肚,但虚妄终归是虚妄,长久不了。”
而且,谁也没有那么多灵气,来支撑这看似美好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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