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烛火灭得突然,凌落石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针尖。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石壁上,像困在笼中的野兽。
右手还保持着扶佛像的姿势,指尖的刻痕硌得生疼——那是边村老妇被马蹄碾碎前,用指甲在他靴底抓出的印记,后来他让人拓了模子,刻在每尊佛像的莲花座上,想把那段往事永远钉死在泥胎里。
"将军。"暗卫的声音从门帘外渗进来,带着刻意压下的颤音,"左营统领求见,说...说西市粮铺的伙计昨夜在茶棚听书,散场时喊了句'将军府的金子该分些给穷人'。"
凌落石摸黑抓起案上的青铜灯台砸过去。
灯台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暗卫没敢躲,额角立刻肿起青包:"左营统领说,那伙计的娘是边村人。"
黑暗里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凌落石扯下衣襟擦了擦脸,冷汗混着烛油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他想起三天前巡视军粮库时,管库的张百户拍着胸脯说"十万石军粮一粒没少",可掀开最上面的席子,下面全是掺了沙子的陈米;想起昨日早朝时,原本该跪成一片的官员里,有三个偏着头看廊下的鹦鹉——那鹦鹉笼子是陆九渊的说书听客送的,笼子上还刻着"因果如刀"四个小字。
"去把左营统领的家眷接到将军府。"凌落石摸出火折子,"告诉张百户,他儿子该娶亲了,我送二十亩良田当贺礼。"暗卫刚要应,他又补了句,"让刑堂的人去西市粮铺,把那伙计的舌头割下来,挂在茶棚门口。"
火折子"噗"地窜起火苗,凌落石望着佛像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笑了:"再派三队暗桩,把城里所有书坊的刻版全烧了。
陆九渊不是爱说书么?
等他明天站在将军府门口,连块竹板都敲不响。"
暗卫退下时,门帘掀起一道缝,漏进些天光。
凌落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膝盖压着那团被摔碎的紫袍。
袍角金线绣的麒麟张着嘴,像要把他吞进去。
官道上的晨雾还没散透,陆九渊的青骓马踩着霜色小跑。
他腰间挂着块褪色的醒木,是穿越前在旧书摊淘的,此刻正随着马速一下下撞在剑鞘上,发出轻响。
"系统,检测到凌落石启动肃清了么?"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道旁稀疏的树影——昨夜离开客栈前,他让冷血把血书副本塞进了每个里正的门缝,又让白展堂带着说书人徒弟们连夜出城,在三十里外的破庙藏了二十套刻版。
凌落石烧书坊?
他倒要看看,是火把快,还是百姓嘴里的故事传得快。
"叮——检测到反派势力触发'收揽-屠杀-摧毁'三连策,宿主声望值+300。"系统提示音刚落,陆九渊就听见前方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
"甜津津的山楂哟——"那声音带着点山东腔,尾音却往上挑,像故意捏着嗓子。
陆九渊勒住马,望着路边扎着蓝布头巾的小贩。
那人正低头拨弄草把子上的糖葫芦,竹棍在草把里插得整整齐齐,每根间隔三寸,比军中布阵还规矩。
"崔各田?"陆九渊歪了歪头,"上个月在悦来客栈,你说你卖了二十年糖葫芦,手被糖稀烫出的疤该在右手食指第二节。"他翻身下马,走到小贩跟前,"可这位兄弟的疤,在左手虎口。"
小贩的手顿了顿,再抬眼时,瞳仁里已没了市井小民的浑浊。
他摘下蓝布头巾,露出额角那道月牙形的旧伤——正是神侯府四大名捕里最善追踪的追命。
"陆先生好眼力。"追命扯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口,"神侯让我查厉真真的下落,听说你也在找她?"
陆九渊从怀里摸出张画像。
纸角有些卷边,显然是他一路贴身带着的:"她不是普通江湖人。"他盯着追命的眼睛,"上个月在金陵,有个说书人说到'靖难之役',她当场撕碎了书案,说'建文帝早该被挫骨扬灰'。"
追命接过画像的手突然收紧。
画中女子穿月白衫子,眉目温婉,可那双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极了他在北境见过的狼——饿了三天的狼。
"她是朱棣身边的暗卫。"陆九渊压低声音,"神侯府的密报说,半年前漠北有批火器失踪,而厉真真的师父,是当年给燕王铸炮的匠作监。"
追命的酒葫芦"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画像看了足有半柱香时间,才抬头时,额角的月牙疤泛着青白:"我在沧州见过类似的火器。"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三个月前,有伙马贼劫了漕银,用的不是刀枪,是能喷火星子的铁管子。"
陆九渊重新把画像收进怀里:"所以我必须找到她。"他翻身上马,青骓马打了个响鼻,"凌落石的肃清最多闹三天,等百姓的唾沫星子淹了将军府,他连躲进朝天山庄的机会都没有。"
追命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忽然弯腰捡起酒葫芦。
葫芦底沾着片碎草叶,他放在鼻端闻了闻——是破庙前才有的野艾香。
"陆九渊..."他对着空荡的官道轻声说,"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故事?"
日头爬到头顶时,陆九渊在驿站打尖。
小二递来的茶盏底下压着张字条,字迹是他熟悉的——吴长风的飞白体,写着"洛阳白马寺,有厉真真旧识"。
他捏着字条走到马厩,青骓马正低头啃食槽里的豆料。
陆九渊摸了摸马颈,望着西边渐起的尘烟,嘴角勾起抹笑意:"凌落石的刀快,吴长风的消息更快。"他翻身上马,缰绳一甩,"走,去洛阳。"
马蹄声敲碎满地日光,往洛阳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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