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成是非的软底靴刚踏上第三级台阶,就听见身后段天涯压着嗓子道:“左首第三间,守卫换班的空档。”他反手摸向腰间的柳叶刀,刀鞘撞在石壁上发出轻响——这声响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惊得梁上的蝙蝠“扑棱棱”乱飞。
“成统领,慢着。”上官海棠的指尖搭上他肩膀,绣着海棠纹样的袖口扫过他后颈,“神侯被关在最里间,曹贼前日换了三重锁。”她另一只手从袖中抖出半枚青铜虎符,在火把下泛着冷光,“这是我前日从司礼监偷来的,能开第一层锁。”
成是非盯着那虎符,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云萝郡主攥着他手腕哭的模样:“神侯若有个三长两短,皇上的江山要塌半边。”此刻地牢里霉味呛得人发晕,他吸了吸鼻子,突然伸手拍了拍段天涯后背:“天涯,你护着素心姑娘。”
素心站在阴影里,月白衫子上沾着星点泥渍。
她望着最深处那道铁门,睫毛微微发颤——那门上的铜锈,与二十年前神侯府后园的井栏锈得一模一样。
“不必。”她轻声说,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我自己能走。”
清除守卫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
两个提刀的狱卒刚转过拐角,就被段天涯的追命剑挑飞了刀;成是非的金刚不坏神功震得第三个狱卒撞在墙上,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
当最里间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素心突然攥住了上官海棠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
铁胆神侯坐在草席上,玄色囚衣沾着血渍,却依然腰背挺直。
他抬眼看见众人,眉峰微微一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们来做什么?”
“救您出去!”成是非一步跨进去,伸手要扶他,却被神侯偏身避开。
草席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成是非的手悬在半空,掌心沁出冷汗,“神侯,曹正淳那老阉狗要清君侧,皇上都撑不住了——”
“住口。”神侯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像冰锥扎进人骨头里。
他盯着成是非身后的素心,目光软了一瞬,又迅速变硬,“你们可知这地牢底下埋着什么?”他指了指地面,青石板缝里渗出暗红的水,“曹正淳前日命人运来三十车火药,就埋在咱们脚底下。”
段天涯的追命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后退两步撞在上官海棠身上,后者扶住他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您...您早知道?”
“我在这地牢里关了七日,听得到挖地的声响。”神侯站起身,囚衣下摆扫过草席上的虫蚁,“他要引我出去,再连锅端了你们这些‘逆党’。”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沾着草屑,“你们当曹正淳是蠢的?我若跟你们走,皇上的诏书还没下,你们的脑袋早挂在午门了。”
素心突然冲上前,攥住他囚衣的前襟。
她的手在抖,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那你就甘心死在这里?二十年前你说要带我游遍名山大川,二十年后你要我看着你死在这臭地牢里?”她的声音越说越高,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你不是铁胆神侯,你是个懦夫!”
神侯的手指轻轻覆上她手背。
他的掌心滚烫,像烧红的铁块:“素心,你看过我杀人。”他低低道,“我杀过叛将,杀过逆贼,杀过二十七个想取我性命的刺客。可我没杀过你,没杀过天涯,没杀过成是非——”他突然松开手,退后半步,“所以我不能跟你们走。”
地牢外突然传来铜锣巨响。
“有埋伏!”段天涯抄起追命剑冲向门口,正撞上进门的四个东厂番子。
为首的太监甩着拂尘笑出声,尖细的嗓音像刮玻璃:“神侯好兴致,跟家人叙旧呢?”
曹正淳来了。
他穿着金线绣的飞鱼服,腰间玉牌撞出清脆的响,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持剑的番子。
火把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眼尾的那颗红痣随着笑容一跳一跳:“成统领,段大人,上官姑娘——”他扫过素心,笑容更浓了,“还有素心姑娘,都来了?正好,省得我一个个抓。”
段天涯的剑先递了出去。
他的剑招是神侯亲授,快如闪电,却被曹正淳的拂尘一卷,剑尖竟生生弯了半寸。
“小娃娃。”曹正淳甩了甩拂尘,黄色丝绦抽在段天涯脸上,立刻肿起红痕,“你师父都打不过我,你算什么?”
成是非的金刚不坏神功在这时发动。
他的皮肤泛起古铜色光泽,一拳砸向曹正淳胸口。
后者慌忙侧身,却还是被擦到肩膀,整个人撞在墙上,青砖“咔嚓”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好!”成是非大喝一声,又是一拳,这拳带起的风刮得火把噼啪作响,“老阉狗,尝尝你爷爷的拳头!”
曹正淳的嘴角渗出血丝。
他盯着成是非,突然尖笑起来:“好,好得很!”他猛地甩袖,袖中飞出三枚透骨钉,直取成是非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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