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目标明确,直奔三楼王强的副主任办公室。皮鞋踏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富有压迫感的回响,打破了楼道的宁静。沿途办公室的门缝里,探出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窃窃私语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去。
“咚咚咚。” 陈青禾抬手,敲响了那扇挂着“副主任 王强”铭牌的厚重实木门。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请进。” 里面传来王强那惯常的、带着点官腔的平稳声音。
陈青禾推门而入。王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文件,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茶。他穿着熨帖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勤勉工作的模样。看到涌进来的一群人,尤其是看到陈青禾和老严那冰冷的目光,他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了,瞳孔猛地一缩,握着钢笔的手指关节骤然发白。
“王强同志。” 周正明副书记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办公室,甚至穿透了敞开的门扉,落入外面竖着耳朵的众人耳中,“经北江省云川县纪律检查委员会研究决定,并报清源市纪委批准,现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
他展开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相关规定,现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留置”两个字,像两颗冰弹,狠狠砸在王强的心口。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想辩解,想质问,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又软得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晃了一下,重重跌坐回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杯热茶被他的手肘带倒,褐色的茶水瞬间在光洁的桌面上肆意横流,浸湿了文件,也像他此刻崩塌的世界。
办公室外,死一般的寂静。所有探头探脑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里面那位平日里威风八面、手握重权的王副主任,此刻面如死灰,瘫在椅子上,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
陈青禾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两名纪委干部紧随其后。“王强,请跟我们走一趟。”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示意了一下,两名干部上前,一左一右,将失魂落魄的王强从椅子上架了起来。
王强似乎这时才从巨大的打击中找回一丝意识,他猛地挣扎了一下,眼神慌乱地扫过陈青禾,扫过老严,最后死死盯住周正明,声音嘶哑尖利:“不!你们…你们凭什么?!我…我要见张书记(县委书记)!我要打电话!这是诬陷!是诬陷!” 他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办案人员面前显得徒劳而可笑。
“你的权利,留置期间会依法告知你。现在,请配合。” 陈青禾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微微侧身,让开通道。
王强被架着,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他昂贵的皮鞋踩在流淌的茶水上,发出黏腻的声音。当他被带出办公室门口,暴露在走廊上无数道震惊、恐惧、探究的目光之下时,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灭顶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他下意识地想低下头,却被身旁的干部稳稳地架着,被迫“昂首挺胸”地接受着这公开的、无声的审判。他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谁也听不清的呓语。昔日开发区呼风唤雨的王副主任,此刻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狼狈和颓唐。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管委会大楼、在整个云川官场炸开!“王强被纪委带走了!”“公开留置!就在他办公室!”“听说是几千万的大案!”“天啊,开发区要变天了!” 各种版本的议论以光速传播,恐慌、猜测、幸灾乐祸的情绪在暗流中汹涌。
黑色的车队驶离管委会大院,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即将沸腾的漩涡。车内,王强被夹在后座中间,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陈青禾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冷冷地观察着他。老严坐在另一侧,闭目养神,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并未放松。
车子驶入县纪委办案基地那森严的大门,穿过层层岗哨,最终停在一栋独立的、窗户都加装了防护栏的小楼前——这里是实施留置措施的专门场所。
办理完严格的交接手续,王强被带入一间墙壁软包、设施简单到极致的留置谈话室。刺眼的白炽灯照亮了他脸上每一道因恐惧和绝望而加深的皱纹。他瘫坐在特制的谈话椅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陈青禾和老严坐在他对面。陈青禾将那份至关重要的审计报告,以及一份关于“鑫荣”公司、王海涛建材公司、最终流向“宏图地产”及那个神秘离岸账户“星辰资本(亚洲)”的简要说明材料,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这声音让王强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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