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高速运转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灰,又透出一点鱼肚白。办公室里的烟灰缸早已堆满,空气浑浊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就在陈青禾感觉眼皮有些发沉,准备再灌一口冷茶提神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发出急促的嗡鸣。
是老张打来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紧张,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陈主任!柳河这边!抓到了!康健的马三!帆布包里,有个硬皮小本子,裹得严严实实!”
陈青禾猛地坐直身体,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眼中精光爆射:“控制住了?东西呢?”
“控制住了!人赃俱获!本子在我们手里!正往回赶!”老张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好!干得漂亮!”陈青禾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立刻送回来!注意安全!”他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环视办公室,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亢奋,“柳河组得手了!马三落网,关键账本到手!所有人,打起精神,准备攻坚!”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针,瞬间驱散了满室的疲惫和压抑。简薇立刻开始整理审计数据,准备与即将到来的“密码本”进行交叉印证。林小雅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屏幕上代表马三的光点被迅速点亮,无数虚线延伸出去,试图将他与靠山屯的赵德彪、与其他卫生院的点连接起来。小刘和老张等人也立刻行动起来,清理桌面,腾出地方,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临的凝重与期待。
不到一个小时,风尘仆仆的老张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冲进了办公室。他脸色有些发白,眼珠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证物袋封好的、脏兮兮的旧帆布包,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同样用证物袋装着的硬皮笔记本。笔记本不大,黑色封皮,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还残留着几道被黑色电工胶布缠绕过的痕迹,显得格外神秘和肮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小小的本子上。陈青禾戴上手套,接过证物袋。隔着透明的塑料,他能清晰地看到黑色封皮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经年累月留下的污渍和汗渍。他小心地拆开证物袋,取出笔记本。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油腻的触感。他屏住呼吸,轻轻翻开封面。
一股劣质烟草和汗液混合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迹,夹杂着大量只有书写者自己能懂的符号、字母缩写和数字组合。页面被各种颜色的笔涂抹得乱七八糟,有的地方还画着意义不明的简笔画小人或奇怪的图形。
“靠山屯 赵 3.15 A+5 Bx2”
“柳河 李 4.02 Cx1 D+3 特B”
“青木 王姐 4.20 E套餐x4 F+8 现金”
“石桥 孙 5.11 Gx3 H+6 月结”
……
陈青禾的眉头紧紧锁起。这哪里是账本?分明是一本天书!他快速翻动着,每一页都充斥着这种令人费解的“密码”。字母、数字、人名缩写、日期、奇怪的符号(如“√”、“×”、“○”、“△”)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混乱而晦涩的利益网络图。翻到后面几页,甚至出现了几幅画风潦草的简笔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人,手里捧着一堆方块(药品?),旁边画着向上的箭头和“$$”符号;另一个场景似乎是两个小人握手,其中一个手里攥着个小袋子,袋子旁边标注着“特”。
“这……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小王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觉得头晕眼花。
“这就是他们的‘密码本’,”陈青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记录着每一笔肮脏交易的核心。A、B、C、D……代表不同的药品;+5、+3、+8……是每盒或每支药给医生的回扣金额;‘套餐’、‘特B’、‘现金’、‘月结’……是交易方式和特殊好处。这些鬼画符,就是他们吸血的账!”
他猛地将笔记本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林小雅!”
“在!”林小雅立刻应声,她的电脑屏幕早已切换到空白的数据分析界面。
“给你这个本子!结合简科长那边的审计数据,还有各组前期摸回来的卫生院用药目录、医生名单、药品种类信息!给我破译它!我要知道每一个字母、每一个数字、每一个符号代表什么!我要知道赵德彪拿了多少黑心钱!我要知道这七个卫生院,到底烂到了什么地步!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清晰的脉络图!”
“明白!”林小雅接过证物袋,眼神专注得像要钻进屏幕里。她迅速将笔记本内容分页扫描录入系统,开始建立字段关联。简薇也立刻靠了过来,将审计报告中梳理出的各卫生院重点药品采购目录、价格区间、异常处方涉及的药品名称等数据,同步导入林小雅的系统进行交叉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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