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禾坐在办公桌前,窗外天色已暗。他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初核材料:合同、投标文件、评标记录、市场比价分析、设备核查记录、证人笔录…证据链条完整而冰冷。他拿起笔,在信访线索处理笺的“核查结论”一栏,郑重写下:
经初步核实:
1. 举报反映孙立明伙同赵强在【云财采-202X-078】采购项目中虚高报价贪污公款二十万元的问题,与事实不符。宏达公司实际采取“低报价中标、降低配置履约”方式获利,属合同欺诈行为,但现有证据无法证实孙立明参与或知情。
2. 赵强在招标前存在利用亲属身份进行不当暗示的行为,干扰了市场公平竞争。
3. 评标环节对投标产品具体型号审核不够细致,存在疏漏。
建议:1. 将此线索中反映的宏达公司涉嫌合同欺诈问题移交市场监督管理局依法查处;2. 对财政局相关评标人员进行工作提醒谈话;3. 信访反映不实,予以了结。
写完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想象中的破获大案的兴奋,反而有种卸下重负的疲惫和…清醒。他拉开抽屉,最底层,那个记录着错名单的旧笔记本静静躺着。他把它拿出来,手指拂过“孙立明”那个名字。曾经,这个名字代表着“先知”的指引,是他心中一份隐秘的笃定。此刻,它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证据为王…”陈青禾低声重复着张主任和老严的教诲,也重复着这次初核实践给他上的最深刻一课。那份名单,或许曾因某种未知的机缘巧合,包含了部分碎片化的信息,但它绝非全知全能的神谕,更不是他办案的指南针。依赖它,只会蒙蔽自己的双眼,甚至可能被引入歧途,像这次一样,差点被一份方向错误的举报信牵着鼻子走。
他拿起笔,在“孙立明”的名字上,缓缓地、用力地画了一个圈。不是标记目标,更像是一种告别。然后,他将笔记本合上,用一张旧报纸仔细包好,重新放回抽屉最深处,如同尘封一段过于依赖“捷径”的过去。
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凉透。他倒掉残水,走到办公室角落的暖水瓶旁,重新注入滚烫的开水。热气蒸腾,模糊了杯壁上“石壁乡先进工作者”的字样。他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壁,感受着那份实在的温度,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第二天一早,陈青禾将完整的《初核情况报告》和厚厚的证据材料复印件交给了张主任和老严。两人仔细审阅后,张主任拍了拍报告:“好!青禾,这份报告写得扎实!条理清晰,证据充分,结论客观。没有被举报内容带偏,也没有被…嗯…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左右。这就叫实事求是!干得好!”
老严也难得露出赞许的笑容:“小子,这次是真上道了。知道用证据说话,而不是靠…嗯…感觉。这案子,办得漂亮。按你的建议办,移交市监,提醒谈话,了结!”
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陈青禾回到信访室,刚坐下准备处理新的信件,老张又递过来一个信封,表情有些古怪:“小陈,又是你的。门卫说一大早一个半大孩子扔下就跑的,没看清脸。”
陈青禾接过。信封很薄,没有署名。撕开,里面只有一张从普通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歪歪扭扭、仿佛刻意用左手写的字迹,潦草地写着一句话:
“名单好用吗?孙局长没事,下一个会是谁?”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陈青禾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握着纸条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这封信…是谁?他知道名单的存在?还是仅仅针对这次调查的恐吓?孙立明没事…这语气是庆幸?还是嘲讽?下一个…是指名单上的其他人?还是…他自己?
错名单带来的阴影,并未随着它的尘封而消散,反而以一种更诡异、更令人不安的方式,重新缠绕上来。信访室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陈青禾却感到一股冰冷的窥伺感,如影随形。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温热的保温杯,目光锐利地扫过门口,仿佛想从空气中揪出那个匿名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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